顾川迈步走进灵棚，便是看到了坐在小椅子上的小雅。
按理说，守灵的人是要站立在两侧的。
但顾川却是舍不得这小丫头在这里站这么久。
毕竟，这只是搭台子唱戏，意思意思就得了。
见到顾川，小雅原本带着几分哀伤的脸颊，瞬间挂上喜悦。
这般年纪的孩童便是如此。
尽管顾川提醒她，莫要让人瞧出端倪。
但看到顾川的那一刻，她转瞬就给忘了。
“爸爸——”
小丫头开心的唤了一声。
顾川见状，连忙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丫头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布灵布灵的眼睛滴溜溜打着转，四下瞧着。
见无人发现，便又呵呵的傻笑起来。
“怎么样？累不累？”
顾川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问道。
这灵棚里除了小雅，再无旁人，那些邻居都在外面，自是瞧不见这里的。
所以，顾川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小雅晃了晃脑袋，“不累。”
随后，她又鼓起小嘴，嘟囔道，“就是有些无聊。”
顾川闻言笑了笑，“等过几天，爸爸带你出去玩。”
“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去花船，去放风筝。”
听到这话，小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布灵布灵的眼睛里似有星星在闪烁。
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开心的笑着，“嗯嗯。”
“拉钩。”
说完，小雅便是将手指朝着顾川伸了过去。
顾川见状一笑，宠溺的将手指伸出。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盖章。”
随后，顾川装模作样的鞠躬追悼，见外面无人注意，便迈步上前，然后...
从桌上的贡品中，扯下一根香蕉，又抓了几颗草莓放到了小雅手里。
“吃点水果吧。”
小雅捧着草莓，香蕉，葡萄般大的眼睛闪着疑惑，盯着面前的顾川。
随后，又是露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左右四下瞧着。
然后，小声的悄悄道，“爸爸，妈妈说不能偷吃贡品的。”
逢年过节的时候，妈妈也会在桌子上摆放一些贡品，来保佑平安。
每次她都趁妈妈不在的时候，悄悄爬上桌去偷吃两个。
结果总是被妈妈抓住，然后凶她一顿。
说桌上的贡品是给天爷爷吃的，是给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吃的。
小雅吃了，是会得病，闹肚子的。
顾川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爸爸让你吃。”
许是从小跟老爷子一块长大的缘故，造就了顾川百无禁忌的性子。
小时候，村子里有老人故去，老爷子都会去帮人主持白事。
也就是，坐在八仙桌的那把椅子上。
每次顾川去找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都会从贡品桌上拿根香蕉给他。
老爷子说，‘吃吧，主家是不会怪你的。’
现在，顾川有样学样，从贡品桌上摘下香蕉给小雅吃。
这...
怎么不是一种传承呢？
“嘻嘻，谢谢爸爸。”
小雅见顾川这样说，顿时没心没肺的傻笑起来，然后，一口将草莓尖尖咬掉。
“嗯嗯，很甜。”
“爸爸，给你吃草莓屁屁，鹅鹅鹅——”
随后，小雅将自己咬掉尖尖的草莓朝顾川递了过去。
顾川也不扫兴，张嘴就将草莓给吃掉了，同时还不忘夸赞。
“嗯嗯，小雅给的草莓很甜呦。”
陪小雅说了会话后，顾川就离开了灵棚。
不过，却是没去跟那些街坊邻居搭话，而是径直朝着三爷那桌走了过去。
见顾川走来，那一桌的几人纷纷朝他投来目光。
三爷跟谢怜都是颔首示意，而那几位丧葬店的老板跟伙计...
全然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毕竟，这是顾川之前就交代的。
理由自然是害怕穿帮。
“三爷可以啊，平日里没少接私活吧？”
顾川走到茶桌前落座，拾起桌上的一根烟抽了两口，看向对面的三爷调侃道。
听到这话，三爷的脸色顿时一黑，“一边待着去。”
顾川咧嘴一笑，“我一边待着去了，谁给您结账啊？”
“毕竟，一天五百块呢，超过绝大多数人的工资了。”
听到这话，三爷的眼皮顿时一跳，暗道一声糟糕。
果然，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身旁，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是谢怜还能是谁？
谢怜用带着狐疑与质问的目光盯着三爷，眼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三爷，不是五十块吗？”
“怎么变成...”
“五百块了？”
三爷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僵，然后，慢慢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谢怜。
旋即讪讪一笑，连忙解释道。
“你也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上了年纪，耳朵有时候不太好使。”
“所以，就把五百块听成了五十块。”
谢怜冷笑一声，“呵呵，是这样吗？”
“我怎么感觉，你想吃回扣呢？”
三爷听到这话，立马挺直腰包，做出理不直气也壮的表情。
“胡说，三爷我是那样的人吗？”
谢怜呵呵一笑，‘您不是那样的人才有鬼了。’
那几位丧葬店的伙计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朝三爷投去震惊的目光。
吃这么多回扣，简直比他们的老板还黑啊。
一旁的顾川瞧见眼前这副模样，脸色也是不由得一愣。
旋即摸着下巴，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三爷。
瞧不出来啊，这三爷看着老实巴交的，像个本分人，竟然背地里还吃回扣。
不过，您吃回扣就吃回扣吧，但这吃的未免太狠了点吧？
五百块，您就给人三十块。
这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个使法啊。
看着三爷那理不直气也壮的目光，顾川心里乐了，旋即开口，准备添把火。
“砰”
当即见他手稍稍用力往桌上一拍，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盯着一旁的谢怜。
“就是，三爷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五百块的工钱，就给你发五十块，自己贪污四百五十块，黑心贩子也没这么黑啊。”
“三爷要是真那样做了，三爷还是人吗？”
“那跟狼心狗肺的樱花国人有什么区别？”
三爷：？？？你骂人就骂人，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呢？
说我是樱花国人，这骂的未免太难听了些吧？
尽管三爷知道顾川是在骂他，而且有十足的证据，但三爷却是不能还口。
因为一旦还口，那就坐实了他吃回扣的嫌疑。
到时候，恐怕谢怜拉的就不是二胡了，就该拉他了。
于是，他只能黑着脸赔笑，却是在暗中，恶狠狠地瞪了顾川一眼。
‘你个兔崽子，伺机报复是吧？’
而顾川，全当没有看到，悠哉悠哉的坐在那里喝茶。
旋即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快开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