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有些难以置信，“弃掉？”
“嗯，刚开始做的时候，一个服务器，半年或者说一年下来，可能最多就能发觉到那么两三个可用之才，好客户呢，可能还更少，听着是不是巨不靠谱？
但这最稳妥，因为一个伙计究竟靠不靠谱，单纯靠那么半个多小时的面试你是根本把握不了的，这年头，夸夸其谈的人太多，真正能稳下心来做事的人少。
那就没有必要去搞面试这种东西，筛人这种工作不要放在一开始来，往后推，工作交给你、方法教给你，其他服务有1万个人跟你做同样的事，业绩说话、顾客的口碑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做不好？
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不长远的游戏嘛，连选游戏眼光都没有的玩家，想也肯定不是我刚才说的那类人，就算稳定下来了，也没多大意义，你说是不是？
这是一个长远的过程，需要时间，但成本其实不大。
其实说句实在话，天底下任何一个愿意静下心来这样安安稳稳经营、一步一步发展的公会，等过两三年莫名其妙你就做大了。
上来投资个几百上千万，每个服务器都要争到全区第一，开头几个月可能确实非常火、一下子招进来那么好几万高端顾客，但等时间一长，这样的公会很容易散伙，因为根基不稳啊，人员流动性太大了，每天1万个人加帮、又有1万个人退帮，加帮的人他可能不知道你这帮会究竟怎么样、换言之未必能形成口碑，但退帮的人肯定是对帮会有不满的。
慢慢的，风评越来越差，人家新玩家一看，你这帮会越做越烂，当初吹得跟什么样的，现在已经开始伤仲永了，那就算现在规模还算可以，人家也一样不会来你这帮。”
陆明一听，愁上心头，“那我们帮会现在……是不是属于心浮气躁那一类？”
“嗯……不好说，”不服有些不太自信得回道，“因为这帮会发展模式跟风雅阁不一样，怎么说呢……风雅阁是传统工会嘛，做战斗玩家、或者说做软妹币玩家生意，利润主要来源是装备和玩家消费返点，
但这帮会……
现在让我来概括的话，‘主营业务’应该算是给生活玩家当中介。
卖装备给玩家呢，那玩家就是实际的消费者了；
介绍生意给玩家呢，玩家就成生产者了；
他刚好是反过来的。
发展模式不同，那肯定不能用以前的那些理论来套。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帮会以后想走传统工会那条路，我说不定还能稍稍出个谋划个策，但如果真的是想另辟蹊径打造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那我没辙。
反正呢，路是你们股东选的，我做为一个小弟，那只能跟在后面摇旗子呐喊，我最多只能保证我不会拖节奏、我不敢说自己能带领谁一起迈上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啊？”陆明也有些犯囧，“再者说了，你现在不也同样是股东吗？”
“就那200万而已，小打小闹的算什么股东？
我现在扯开膀子振臂一呼说我们要励精图治、锐意发展，要从云梦各大公会疯狂挖高端玩家，争取三个月内掀翻至尊、荡平清风，你觉得，嘟嘟会听？留香会听？恋恋会听？
不可能的事情嘛。”
陆明一听，觉得此言倒是不虚。
本来还想多跟不服交流一下，但这家伙说刚才一下讲了那么多“闲杂事项”、倒是把逗姑娘们高兴的“正经事”拉下了，竟卖起了乖子，任凭陆明如何旁敲侧击，他都不回话了。
无奈之下，陆明也只能作罢，但他对跑去跟那些大佬谈笑风生也没什么兴趣，又不想跟不服一样扎在一堆女孩子里面，未免尴尬，他索性随便找了个木工师傅观摩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神奇……
一堆看上去奇形怪状、丝毫没有半点章法的东西经过切削刨批等工序，竟然能变得活灵活现了起来。
看着一条完整木片从师父刨子豁口里面滑溜出来、渐渐卷成了个妙脆卷，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啊。
看着看着陆明有些入迷了，时间不经意间竟然流到了开战前那一刻。
陆明当时还看着津津有味呢，耳边竟突然就响起了一阵“滴滴滴”。
点开一看……“红果蔷薇”。
千雨？
“悠悠你在荆楚城那边吗？还没开始打吧？组队了吗？人多不多啊？我现在去算不算晚啊？还有其他什么人在吗？……”
一连问了十多个问题，搞的陆明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也只能选了几个比较重要的，回过去之后，还加上了一句，“你那边应该是凌晨三……还是四点吧？怎么、怎么现在就上线了？”
“昨天晚上、我是说我这边的晚上……或者说前天晚上？帮里给群发了短信，说尽量能上的都上一下，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上线一看你们都不在嘛，想问月月结果她也不在，后来到帮里一看才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月月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千雨的语气，那是越讲越失落。
情商低如陆明，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人。
因为陆明以前在游戏里碰到帮会散伙的情况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好聚好散。
压根没谁失落过！
最多就是互相八卦一下散伙了之后去哪个下家比较靠谱。
“你这个……额，放、放开一下嘛，只、只是搬家而已，又、又不是那什、什么……”
手足无措间，陆明打出了一行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字。
很明显，这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悠悠，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特别不应该？”
“哈？”陆明慌了，“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大家都在准备的时候、我却一无所知，大家都在努力争取的时候、我却躲在一边视而不见，看这样子，似乎大家都觉得我的存在毫无意义吧？所以她们才不会告诉我……”
“哪里有的事！你、你这个……”陆明顿了一下，考虑清楚了才回过去，“可能她们互相都以为别人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也应该知道，人嘛，都是喜欢推诿责任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且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估计她们心里也、也不太好受，心里都比较乱，一时忘了确认，情有不可原！但没有办法的嘛，对不对？”
打这些字的时候，陆明手都是抖的。
特别是情有“不”可原的那个“不”。
一开始没有，全文打完之后，想了半天，加上了；
5秒不到，又给退格了。
又过了5秒，重新给打了回去……
周而复始，退格了重打、重打了又退格，连续将近二十次后，方才毅然决然得敲下了回车键。
就因为这个，这段话回得时间比较长。
反正发出去之后千雨瞬间就回了一段毫无关联的东西过来……
“我找到月月了，她也刚上线，我先问下她什么情况，等下再回你啊悠悠。”
额……
陆明有种想撤回刚才那段话的冲动。
但可惜，这游戏不能撤回前言。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了半天，没等到千雨的回复，却等到了阵营频道的战歌。
不是苍月，也不是野狼神，是一个陆明之前没直接照过面的指挥。
“非常感谢大家前来襄助贵帮本次战役，能在云梦城相聚一场，都是缘分，此时再多的话语都是无意义的，就让我们携手共进、一起谱完这首友谊的乐章！
请各大帮会指挥集体跳房间XXXX！”
没什么营养的话。
但不知何时跑回来的剑荡却带来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听妖狼说，那些可能搞不定的boss，应该是你没12小时一刷，第一只是在明天凌晨5点，今天晚上野狼神跟苍月都要通宵，上来这一阵，随便我们自己打。”
“这样啊？那刚才那指挥还说各大帮会……”
“那是对那些小势力说的，你觉得云海和傲雪会自降身段去别人的语音？”
“也是哈……”陆明心里突然还有点儿小高兴，看样子拉车帮在城里地位也不算低嘛。
话音未落，拉车帮这边指挥倒是也上麦了，同样，是个陆明之前没什么接触的小伙子，貌似是不服“推荐”上去的，应该靠谱吧？
反正再怎么样都肯定比不服靠谱。
这小伙子倒也实在，没跟狂狼那顶包指挥一样上来先扯什么“友谊”，而是相当直白得在帮里喊着“10金一只怪、兄弟们，发家致富就在今朝！我们的口号是，抢光地上所有的东西、杀光面前所有的怪、碰到boss了溜光所有的人！让友谊的乐章见鬼去吧！”
陆明愕然……
“这话……不合适……吧？”
“哈哈哈！”不服那家伙倒是舒坦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真性情、够直爽！怎么我以前就没看出来这小子原来这么可爱呢？早知道我就该好好栽培的啊，孺子可教、真是孺子可教！”
陆明听了这话真是冷汗直流，天知道到时候不服会教出个什么样的徒弟来。
剑荡倒是也不以为意得笑了笑，“随他的，反正玩家也喜欢听这种话，本来大家平时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就经常被狂浪的人欺负，你不这么说估计真没几个人会来。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这种事情又不需要什么攀比……
当然我这话就私下说说，你们几个可别讲出去哈，否则到时候万一影响了收人，我可吃罪不起。”
陆明笑了，原来、原来剑荡现在也不想给芳草萋萋借口啊？
正准备拈弓搭箭按照那指挥的意思往战场边缘走的时候，剑荡却一口叫住了他……
“青青，你想没想过抢boss啊？”
“什么？”
“5点那只嘛，貌似可能会有非常非常厉害的被动，人海战术没辙的那种，我的意思呢，先让狂狼自己打一下，如果、如果他们吃了大亏，这时候你上，一个星芒秒掉，到时候……”
“立威？”
“对，”剑荡点头，“要收人嘛，能多上个电视也好，并且这还是第一只，最重要的一只，归属与谁、也许，会很重要……当然，我这话只是随口说说啊，抢不抢由你，毕竟这个事情……不太靠谱，
狂狼他们拿到的都只是简单的情报，具体如何，他们不知道，也许到时候蹲了半天是星芒秒不掉的呢？也许那只出来出来之后瞬间就被切死了呢？
这个……也不好说哈，甚至到时候那些小工会不懂事得还跳出来埋怨你抢装备呢，是吧？”
理由，讲了一大堆。
说得越多，意思就越明确。
“我知道很难，但希望你尽量克服一下，尽量去抢一下。”
要不然他不会开那么多口。
陆明自己会盘算，实际上他心里盘算得比剑荡说得还要多。
不懂事的小工会跳出来埋怨？
那懂事的呢？
陆明问了句，“boss的事情，狂狼那边是只告诉了你，还是……”
剑荡咧着嘴笑了下，“只告诉了我。
看样子，你明白了？”
陆明苦笑。
他是明白了。
这不是剑荡的“建议”，是狂狼的邀约。
剧本很明确，就是剑荡刚才说的那一套。
不是打不过，是狂狼没有信心100%抢到。
到时候如果给了至尊、或者清风？
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
剑荡说的很对，这场开城任务，各大帮会、说是来帮忙，其实就是来找场子的。
谁能大展神威，谁就能在抢人大战中占尽先机。
包括，狂狼他们自己。
谁会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维护过来的玩家拱手让给了他人？
小工会还好，实力所限，就算打得再出色，吸引力也有限。
抢人，抢的是那些一开始就不想跟着一起走的。
那些愿意移籍去荆楚的呢？
让至尊和清风在这场大战中多出一分风头，狂狼面对的挑战就要大一分。
与其给他们，还不如给拉车帮。
并且让陆明和不服直接秒掉boss的话，狂狼那边可能还能省那么一点钱。
其实，如果剑荡一言不发，陆明认为，以自己的性子，最后肯定会拒绝。
但现在他说了那么多，自己倒是不想、也不好拒绝了。
正想一口应下之时，千雨却又发了一条私聊……
“月月说今天晚上估计要通宵，她说第一天晚上肯定很难，我们自己人都下线了其他帮会的肯定也会走，悠悠，你能不能也一直打啊？就今天一个晚上，算帮帮我，好不好？”
陆明瞪大了眼，这下完了。
怎么回？
要怎么拒绝才算是……不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