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雪筠归来
第4章
雪筠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女孩子，她一向说话算话，只是这一次却食言了。
我听了雪筠的话，乖乖地回到了家里。
只是外面已经天黑，你让我在家里待着等消息我也没这个心情。
本来想着雪筠下楼追夏瑶，拉住她谈一谈，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不敢打扰两人，怕雪筠好容易劝好了夏瑶，结果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人家夏瑶又生气了。
怀着内疚一直等到十一点半，我害怕两个女孩子在晚上出什么问题，只能开始打雪筠的手机。
一打手机傻眼了，雪筠的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我这才想起来，雪筠看到夏瑶跑出去，她没有回头就追了出去，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有点慌张，还因为狂吻有点缺氧，所以居然都没有想起拿东西这件事儿。
手机没有拿，包也没有拿。
我不知道雪筠是不是身无分文，可我真的担心，跑去夏瑶的房间看了一下，夏瑶的手包和手机都带着了。
我连忙拨打夏瑶的手机，却提示关机。
我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转悠半天，还是坐不住。
心得多大才能在这个时候坐住啊。
我拿起衣服钱包跑下了楼，在附近走了一大圈，所有的旮旯胡同绿化带我都找了，没有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我几乎要报警了，可也知道警察不会搭理我，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把两个人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找一个遍。
这期间不停地打着夏瑶的手机，一直都提示关机，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猛然之间感觉一阵绝望。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捧住头，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悲哀。
我不想伤害夏瑶，可是我却伤害了她。
我真的很珍惜这个小妹妹，我真的想要保护她，希望她可以永远都是一个小公主。
夏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本想着这种宠爱可以在我的手里继续交接下去，却还是深深地伤害了她。
只是爱情是自私的，爱情的世界里莫要说一个人，就连一个眼神都容不下。
我最终还是伤害到了我们的小公主。
我在上海冰冷的黑夜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与孤独。
在这个夜里，我似乎得到了一切，却又似乎失去了一切。
我在黑暗中静坐，好似一个木头人，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我们回忆的种种，闪过了这么长时间发生的那一切，闪过了我生命中最最美好快乐的时光。
夜很凉，透骨的寒风击垮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在这样的寒夜，她们两个会去了哪里？
她们是不是抛弃了我，在我的生日第二天抛弃了我，而从我诞生的那一天开始，我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我似乎用整个漫长的生命在等待着这一天，这一天我得到了，也失去了。
以我对雪筠的了解，生命中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夏瑶更重要。
夏瑶对于雪筠的意义已经不是妹妹，而是女儿。更多的时候，夏瑶代表着雪筠的另一种生活，代表着现实中的雪筠永远都不会拥有的那种人生。
夏瑶随性，幼稚，可以不负责任地做任何事儿说任何话。可是做自己想做的而不去考虑任何后果。
但雪筠不可以。
雪筠知道她们两姐妹只有一个人可以过这种生活，而另一则需要牺牲，需要向现实妥协，所以雪筠早早就牺牲了自己，让夏瑶可以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只是在这一天，我得到了雪筠，也失去了夏瑶。
夏瑶的痛苦对于雪筠来说，要更甚于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
我很清楚雪筠会选择夏瑶而不选择我，所以我在这上海的寒夜中，独自坐在黑暗中。
无声地哭泣。
一直到了天亮，我就傻傻地在这个寒夜中一直坐到了天亮，一直到有人在我的身旁走过，对我流露出惊异的眼神之后我才站了起来。
确切地说，我用了三分钟才让自己能够从新走路。
而这个漫长的深夜，我想了很多，很多事儿已经定下来，已然没有改变。
雪筠会出嫁，我会离开。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跟命运抗争，可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努力所谓的不屈，都只是让我变成在命运面前奋力挣扎的小丑。
或许背叛家族雪筠还可以，但伤害夏瑶，雪筠绝对做不到。
所以雪筠会舍弃我，恰如欧阳先生预料一般，她会为了夏瑶舍弃我，之后会为了家族利益出嫁。
我必然会离开两姐妹的世界，因为每一次看到我都是一种伤害。
我却如同获得了新生。
跟命运抗争很累，跟欧阳先生对抗也很累。
我因为爱情而勇敢，而不再逃避，可当爱情离去，现实降临，逃避的性格猛然间就主导了我。
毕竟逃避此时我的主性格，其他都是一时冲动。
我在这个清晨立刻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离开上海，就是在此时此刻。
我不会跟任何人告别，默默地离开这里，然后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独自生活。
我的生命中不会有雪筠，也不会有夏瑶。
我的生命中从此以后，只有我自己。
逃避才是让我最舒服的那种性格，我立刻向家里走去，而在脑海中给自己找了万千理由。
人就算是再懦弱，再卑鄙，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是高尚勇猛的。
我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再让雪筠为我为难了，不要再让她做选择题。我要悄悄地离开，让她不受抉择之苦。
你听，这个声音多伟大，多冠冕堂皇，却又多么的可笑。
我明明知道这个声音可笑，却在心底接受了它的托辞。
我这就回去，收拾好自己的皮箱，然后滚开，离这里越远越好。
脑海中很乱，脚却没有停，恍惚间已经到了楼下，我仰头看着这座楼，曾经这里充满了欢歌笑语，充满了我的各种遐想臆测，充满了无数的小幸福跟小暧昧。
可这里现在还有什么？
冷冰冰的一座楼冷冰冰地立在冷冰冰的城市那个冷冰冰的早晨，俯视着那个冷冰冰的人，听着那颗冷冰冰的心在冷冰冰的跳动。
一切都如此的寒冷，如此的让人绝望。
这样冰冷的世界，我一分，我一秒，我都无法苟活。
我几乎是跑到了电梯上，用尽全力地按下了电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门。
关上了门，沉重的铁门发出了冷冰冰的声音。
冷冰冰的房间……
雪筠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而整个世界立刻温暖起来。
雪筠站在她的门口，我惊讶地啊了一声，我本来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可是她却回来了。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欣喜，我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搂住了雪筠的腰，然后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雪筠没有抗拒，可是也没有搂我，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我贪婪地吻着。
我喘了口气，松开雪筠，又跑到了夏瑶的门口，敲了敲门，却不听里面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房间却是空的。
我惊诧万分，转过了头，看到雪筠站在我的身后。
她安安静静地站着，却又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颤声说，夏瑶呢？她下去买早饭了？
这是我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希望夏瑶回来，我希望我们之间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还可以谈笑风生。
我希望一切都变回两天前的模样，那个时候大家虽然纠结，却没有人戳破。
我希望我们依然被那个保护我们的谎言笼罩。
可如今，我错破了谎言的气泡，得到的确是最残酷的现实。
雪筠开口说，夏瑶，她走了！
三人的世界立刻崩塌，全都是因为我的幼稚，全都是因为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一生逃避，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偏偏让我跟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都说逃避是个坏习惯，勇敢是个好性格。
放在我这里，为什么结果相差却如此之多。
我颤抖着说，她干什么去了？
雪筠说，夏瑶她……离开了。
我说，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好么？
雪筠说，既然是离开了，去哪里很重要么？
我不甘心，对雪筠说，你们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雪筠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昨天晚上我追到了夏瑶，但是她的情绪崩溃了。我只能带着她找了一间宾馆，之后我们两个彻夜长谈。夏瑶不想再见到你，于是她离开了。
我说，我可以给她当面道歉么？我很担心她。
雪筠说，她本来早就想出国了，只是一直有点舍不得你。这一次下了狠心，说要玩遍全世界再回来。我想这也是一个好事儿，出去散散心，也不用想这些破事儿了。
之后两个人都开始沉默，我看着雪筠，雪筠望着我，彼此好像突然成了陌生人。
夏瑶的离开让我跟雪筠之中出现了隔膜，我无法感觉到她一直给我的那种温柔。
可我们不可能永远沉默下去，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
鼓起了勇气，我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害怕的那个问题。
“雪筠，我爱你。可你，还会接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