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晨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转身离开这得了，但是碍于面子还是露出了一个她能做到最自然的笑容。
“奶奶过年好。”
提线木偶似的进屋，规规矩矩的坐在距离奶奶和大姑一家不远不近的地方。
大姑看了看众人，“都这么拘束干什么啊？都是一家人，放开点，放开点。”
“对啊，这都到奶奶家了怎么还这么拘束啊。”
奶奶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柜子那里，从柜子里面翻了好半天才翻出来一罐装了不知道多少种坚果的罐子。
“知道你们要来，你爷爷特意托人从国外，是从那个加拿大带你们带回来的，可贵了。”
说着伸手从罐子里面倒出了一小撮坚果放到了盖子上面，又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腰果放到了自己的嘴里面。
“可好吃了，你尝尝。”
“额……”
凌清晨突然在这里受到如此“尊贵”的待遇，一时间很不适应。合计了半天，还是不敢伸这个手。
“要不然还是留给凌宇堂哥吧，他可能更愿意吃这个。”
奶奶又坚持了几秒钟，“哎，要说这一大家子里面还是我们小清晨最懂事，那奶奶就不为难你了，留给你凌宇堂哥吃。”
奶奶倒回坚果的时候凌清晨眼神的余光看到罐子的标签上写着产地“安徽芜湖”。
果然啊，他们还是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真的能把人给骗住了，凌清晨心里面暗叹。
大姑的脸皮抽动了两下，从茶几抽屉里面取出一个药盒。
“爸应该快醒了吧？我去给爸送药。”
“还是我去吧！”奶奶接过大姑手里面的药盒，颤颤巍巍的又回去了。
后来凌清晨才知道，原来爷爷这几个月里面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老年人体质虚弱、畏寒怕冷之类的毛病。
虽然毛病不大，但是爷爷是个特别惜命的，发现这些毛病之后爷爷生怕自己哪天一个不好就过去了，整天让自己几个儿子、闺女的过来陪他。
如果光是陪他还好，做点什么大家也没有多少怨言，坏就坏在爷爷这张嘴上面。
刚开始生病的时候爷爷几乎把家里面人里里外外都骂了个遍，当然，这其中最惨的还要属三儿子一家，基本上这家子每个人都被他从里骂到外，从小骂到老。
“其实爸也不是故意的，爸就是生病了，心里面烦躁。”大姑劝道。
“烦躁他就骂我爸？烦躁他就拿我家孩子和老人撒气？”秦澜眼含泪水反问。
“大姐，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家遭受的是怎么样的待遇你不是不知道，我说什么了吗？我怨过吗？”
“我们家孩子当初干嘛非要找工作，她都经历了什么你们有一个人关心过吗？”
“现在想起来是亲戚了？早干什么去了啊？”
“你让她走！”从卧室里面传出爷爷的怒吼声，被奶奶搀扶着快速走到客厅门口。
“觉得委屈了就别来，谁求着你了似的，不识个抬举。”
大姑站起来想要劝爷爷，这个时候秦澜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身上穿。
“凌清晨咱们走。”
凌云天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但是秦澜执意要走，凌清晨也是要走的架势，于是他也跟着准备了起来。
临到门口的时候爷爷再次怒吼，“离开了就别回来。”
三人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踏出了这个门。
回去的车上秦澜气得啪啪直拍椅子，“什么叫做我不识抬举，他骂人他还有理啦？”
“爸不是生病了吗？”凌云天解释。
“生病？你看他像是生病的样子吗？那腿脚比你妈还利索呢。”
“胃寒怕冷就叫生病了啊？岁数大了，哪个不畏寒怕冷啊……”
秦澜在车上大吐苦水，将这小半年里面她的委屈全部都抖落了出来。
爷爷刚开始闹“生病”的时候她还真的是兢兢业业的照顾了一阵子，那个时候她不是不知道爷爷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老人家闹脾气，想让人陪他就陪呗。
谁知道这么一来不但没有落着好，还被他从头到尾骂了个遍，光骂自己也就罢了，还把她爸妈给骂进去了，这下子秦澜就不能忍了。
“他是你爸，那我爸就不是爸了呗？我爸爸没帮咱们，那你爸他帮了？你爸爸当初怎么对我的他忘了是不是？”
秦澜越说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
“当初他大儿子、二儿子还有他那几个闺女一个都不来看他，他也不想想是谁请假照顾他的。”
“我们照顾他，我活该，我贱，行了吧？”
秦澜坐在车里面很没形象的哭了出来，凌清晨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最关键的是在她看来爷爷这件事情做的也不对。
你自己闹“生病”想让人陪你，那你就好好“病”着不就完了嘛，干嘛非要说话伤人啊。
再说了，母亲当初到底为什么跟姥爷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清楚吧，他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姥爷？这不是在挑事呢吗？
凌清晨不想说“都是老人，别跟他计较”之类的话，因为她知道说这话根本就不是在安慰人，那是在往人家心里面扎刀子，疼的很。
凌清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凌云天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时不时的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哭的能舒服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凌云天特意将凌清晨交到一边，叮嘱她最近不要惹妈妈生气，也最好不要提起爷爷奶奶的事情。
“爸，您放心吧，我不会提的。”凌清晨回答。
凌云天点头，“不提就好，我真怕我们谁说错话了，又惹你妈不高兴了。”目光不由得看向秦澜的方向。
这么多年来表面上是他在让着秦澜，处处受她的限制，但是凌云天心里面清楚他们两个真正说起牺牲来，秦澜的牺牲不知道要比他大多少倍。
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从风华正茂、乐观开朗变成今天这幅样子，他能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吗？如果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凌云天就不用当人了，趴在地上当个禽兽都不一定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