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里说：“我要睡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没走，语气不耐，“你把门打开，我不相信你这么一会就要睡了。你如果不开，我不介意一直敲下去。”
我不情愿地打开门。
他的眼神变得更冷了，拿着手里的信封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大学毕业再还的吗？”
“欠人钱的滋味不好受，而且我们的相处一直伴着这样一段债务关系，我感觉没法跟你平等。你永远是债主，我永远是债务人，好像总是欠着你，跟你说话都没底气。” 我说出了压在心底好久的话。
他不以为然，“就这么点钱给了你这么大的压力吗？”
我点头，“嗯，总觉得低你一等似的。”
“那跟徐姐呢？”他问。
“跟她不会，你跟她不一样。”徐姐跟我更像亲情，跟他……
“不一样？”他继续问。
“是啊，你跟别人都不一样。”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只能如此说。
“好，那既然你这样想，这个钱我收着。如果你有难处再来找我。”他没再推辞。
“嗯。”我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说：“为什么突然还我钱，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啊？没有啊！”我是个怂蛋，郑珊珊来找我的事我居然一句也不敢说。
终于不再欠他钱了，在兴海遇到周若卿的第一次，我就欠了他三万块钱。这段债务关系贯穿着我们相识的始终。
也是因为这三万块让我在兴海拥有第一套住房，它在我的投资生涯中曾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帮我度过那段无助的时光。
那时的三万跟现在的三万是全然不同的概念，那是一个新的希望，一个自由的起点，一个成功的可能。是暗夜里的光，是沙漠里的水，是冰屋子里的火炉。
如今的三万，不但于他不算什么。就算对于我，满档的情况下可能仅仅是我一周的收入。
当然，我和“慕雪”不可能一直满档运行，哪有那么多单子啊？开学的话，我也只在周末有时间。所以我说的只是满档运行的理想情况。
此三万已非彼三万，光只这一点，我在心里对周若卿是充满感激的。但我不想跟他再有债务的关系了，仿佛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不简单不纯粹了。
所有的依赖、尊重、心疼都应该是简单纯粹的，就那样自自然然地发生，自自然然地继续。
*
开学了，大二下学期。
“小雪，慕泽的签名要到了吗？”程晓雨见到我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还没有，从那以后我没再见过慕泽。”我心里有小小的失落。
“也是，人家是大明星，虽然周若卿跟他有亲戚，但他恐怕也没空总去串亲戚吧？”程晓雨对此表示理解。
“晓雨，不好意思啊，如果最终没能要到签名，你不要怪我。”我想起这阵子跟周若卿的关系，感觉这于我可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唉呀，你不用有压力，虽然很想要，但也不能为难你呀。对了，你跟周若卿相处得怎么样了？我可听说了，你俩早上一直一起跑步哦！”她又是一副嗑cp的表情。
“那是寒假前的事了，现在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跑步了。”一个假期，很多事貌似都有了不同。
程晓雨惊讶，“你们分手了？”
“别瞎说，我们根本也没在一起过。”我连忙解释。
程晓雨简直嗤之以鼻，“你们这进度也太慢了吧，你俩认识没有三年也有两年了吧？真不懂这么久你们在搞什么？”
“认识虽然两年了，但在兴海重逢也就一年半的时间。我们现在非但没有进展，可能都进行不下去了。”这样算来时间也确实不短了。
“怎么了呢？唉呀，你太让我着急了。早告诉你要抓住了，你就是不听。他不主动，你就主动呗，真是的，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她不懂的，有些东西横亘在我们中间，我没法当不知道的。
“唉，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而且这也不由我掌控，或许之前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他的确从未说过喜欢我，我也不好往那方面想。
“你想多了？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你失踪那阵子他有多着急多心疼，像丢了魂一样。他不可能不在乎你的，是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程晓雨提醒着我。
“岔子？”我努力地想，也有可能的。
至少郑珊珊说的我无论是财富身份地位与周若卿都相差悬殊的话我是印在心里了，我不敢再往前走了。
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但从现在周若卿的冷漠看来我也并没有被偏爱。
其实我不该自卑的，我是S大学的学生，未来就业不会有问题；我才大二就经营着一个团队，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商演歌手，每个月收入不低；如今的我不但有能力供自己读书，大大小小新新旧旧已拥有了四套房，就只兴海这两套日后都能涨十倍不止；我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外形条件不错，是别人口中的漂亮女孩。
到底哪里应该自卑？
可就像有人说的“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一样，我一个人也不会自卑，但若要对周若卿有所希冀，我还是会自卑。
那样的自卑让我裹足不前，让我不敢在他明显冷漠的时候在他面前当什么都没发生。
有那么一刻，我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怎么能如此怂呢？就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不行吗？就坦然地接受他所有的好意当他是我的男朋友不行吗？就真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行吗？
不行，我不敢。
万一他的答案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万一只是我会错了意怎么办？万一他拒绝我怎么办？
那样的话，我们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还住对门，再见得多尴尬。
*
一个人在家，门铃突然响了。
打开门，居然是……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