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清总算是抗不太住了，这间封闭式的屋子见不到一点光，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他的头重重的低了一下，又立刻抬起来，他努力的眨了眨眼，摸着他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却还是没能有丝毫的回应。
实在是太困了，我就眼睛闭一下，闭目养神……
杜落清脑袋一放松，整个头就坠了下去，只是坠下去的瞬间，一双温热的大手托住了他的脸，避免他撞到床板。
他立刻清醒过来，猛的站起身，却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头晕目眩的一头栽倒在副官的身上，正要支撑起身体，却被身后的手一把按住头，让他重新躺了回去。
杜落清已经有些呆滞的眼睛眨了眨，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将头埋进了副官的怀里。
“卓青瓦……卓青瓦……”杜落清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泪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嗯……”副官，不，是灵魂已经彻底共融为了一体的卓青瓦，他有些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阿清，我回来了。”
杜落清红着眼睛抬起脸来看他，有些急切的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卓青瓦抬了抬眼皮，只觉得精神还是有些疲惫，他哑着嗓子说道：“嗯……就脑子还有些乱。”
他感觉脑子里一下子融进了很多东西，从小到大的记忆，疯狂的加速卷入他的脑海中，甚至让他一瞬间增加了不少奇怪的感知能力，这就是原本副官身体里不具备的能力。
幸亏两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直在一起待着了，大部分记忆都能重叠起来，小时候迷路的记忆，挨打的记忆，宴会的记忆，站在高台上接受礼拜的记忆，和杜落清牵着手趁着夜色跑出去的记忆……岔开的那些记忆，让他足足躺了五天才消化。
他们的灵魂融合的非常好，确实是本来就该如此，以前独处时更容易恍惚混沌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内心非常平静。
“阿清……”
“嗯？”他的声音太小，杜落清连忙凑近去听。
卓青瓦呼出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背着我，跟我出去了这么多次……你这个不守夫德、朝三暮四的家伙！”
杜落清猛的呛了一口口水，立刻反驳：“那不都是你吗！自己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不一样！”卓青瓦愤愤的说：“我要控诉！我们之间出现了信任危机！你要对你这种不忠诚的行为负责到底！”
他突然底气十足的呐喊声把一边还在休息的白蟑们都惊醒过来，他们连忙围观过来。
杜落清看到着孩子们都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涨红了脸：“你乱说什么！阿奕！他脑子坏了！重修！重修！”
阿奕有些为难情的看了看已经逐渐恢复精气神的卓青瓦，又看看羞红了脸的杜落清，由衷的笑了笑。
“恭喜你，老师，看来卓青瓦已经融合的非常好了。”
……
卓青瓦俯下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臣礼。
皇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了远方。
“看来，太子殿下的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啊……”
卓青瓦低低的“嗯”了一声：“多亏副官舍身救我，他伤的更重，我让他返乡养身体了，我就是烟呛到了喉咙，估计嗓音不好恢复。”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开了腔：“那……有好好安顿他吗？”
卓青瓦一怔，回想起自己那尸骨无存的身体，大拇指有些不自在的揉搓了一下食指：“嗯，有好好安顿的。”
皇帝看了看他揉搓的食指，摆了摆手：“行吧，你早点休息，早日回到你的岗位上。”
不知道是不是卓青瓦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的父王像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脸上更多了几分忧郁的表情。
卓青瓦再次行礼后离开了主殿，皇帝在身后静静的看着他的耳朵，目送他离去。
上面的耳洞，是新订出来的孔，上面的紧密的肉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小小的孔洞撑大。
他的儿子穿了那么多年的耳洞，他岂会认不出来。
可是，跟他对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揉搓手指的习惯，他又能明显的感受到是他的太子没错。
他不敢再细想，也没办法去想，或许是他真的老了吧。
……
“怎么样，刚刚跟你父王聊的如何？”杜落清歪着头问道。
卓青瓦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感觉父王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他好像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什么都没说。”
杜落清想了想：“既然不说，就是默认了吧，不管怎么样，你是他儿子总是事实。”
“那是~”卓青瓦笑了笑，突然拉起杜落清的手，他认认真真的将十指扣紧：“我们走吧。”
杜落清看了看他们相互扣紧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去哪里？”
“去~吃好多好吃的呀，我定了你之前喜欢的一家包间，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菜，吃完后我们再到湖边逛逛，之前我抽空让人把周围绿植扩大化了，正好看看怎么样了，听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输过来的奇珍异木，希望能在沙漠边能种活啊……”
卓青瓦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计划，不知为何，他觉得卓青瓦融合灵魂后变得更活泼了，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像是个幼稚的孩子一直叨个不停，但是一工作起来，又变回了板着脸的样子，时常让他恍惚回想起卓青瓦还是两只的时候。
“……突然看我这么认真干什么啊？”卓青瓦不解的问。
杜落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老感觉你们还是两个人。”
卓青瓦一挑眉：“那，哪个好一点？”
“哪个都好。”
“那你喜欢哪个多一点？”
“都喜欢……”杜落清笑盈盈的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都喜欢……”卓青瓦不满意的抿嘴：“那我老了呢？我可知道你是个老妖怪哦，可以活很久哦，你还可以继续年轻，我却变成老掉牙的老爷爷了，到时候你不会嫌弃我？”
“不嫌弃，”杜落清回想起最初他的心愿：“能陪你老去，是我最开始的愿望。”
“变老之后会很丑哦？脸也没这么帅了，肌肉也都没掉了哦。”
“喜欢。”杜落清肯定的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变成癞蛤蟆你也喜欢？”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