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手上又紧了紧，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只好轻轻点头。
“嗡——！”
手机忽然在昏暗的房间里响了起来，时间已经很晚了，莫念心想来电话的不是家人就是周乐，条件反射似地跳下床去摸手机。
结果腿上一软，“咚”一声磕到了膝盖，疼得他直皱眉。
沈执没来得及拦他，半晌才听见床边幽幽地飘出一句话来：“执哥，你......你把我的衣服扔哪去了？”
莫念心里急得厉害，也不知道之前还有没有未接来电，万一是家里人打来的，见他长时间不接，恐怕已经急得报警了。
到时候警察冲进门，发现绑匪和受害者都躺在床上一丝不挂，他和沈执的名字今晚就要被炸上热搜。
沈执笑着打开壁灯：“裤子我叠好了放在柜子里。衣服就算了吧。”
“为什么？”
莫念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正想找衣服，却听见沈执道:“碎了。”“什、什么？！”
莫念错愕地看着对方：“你......”
沈执挑眉：“质量不好，扯一下就碎了，一件衣服而已，回头给你买件新的。”
莫念愣着，浑身又烧起来，手机接连传出铃声，他也懒得为那家生产劣质衬衫的厂家辩解，只是心想下次买衣服要问问周乐，再不能那么随便了。
“喂......？”
“喂，小念，”电话那头传来莫愿的声音：“你在哪里？我打电话问乐乐，他说你还没回来。”
“我......”莫念看了一眼沈执：“我和其他朋友在一起呢。刚才吵得很，没听见铃声，我没事的。”
莫愿轻叹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们那边最近发生了不少抢劫案，挺危险，我在想你小子如果还不接电话，就让警察找你去。”
报警抓上司么？莫念忽然觉得那个场面有些滑稽。
“哥，”莫念一笑：“警力资源是有限的，你别随便浪费啊。是爸妈让你打过来的么？”
“臭小子，别以为全世界只有爹妈在乎你！你亲哥和周乐也指着你平安健康呢。”
莫愿骂了他一句。
“......怎么了？”听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动静，莫愿追问。
“没事，哥。”莫念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关心我。”
莫愿大笑：“哈哈，瞧你这话说的！“
此时的沈执已经换上了居家服，和莫念一同坐在床边。
同样是兄长，沈执和莫愿带给莫念的感受完全不同。
莫愿是家人、是依靠，也是莫念长久以来爱恨交杂的引路者。
而沈执——欲念当头，莫念甚至没法理性地分析这个人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最亲密，却又最疏离。
莫念轻轻把头枕在沈执肩上，好让两个人靠得近一些。毕竟他看得出沈执的心早就在自己唤出那声“哥”的时候飞走了。
“上回你求我那件事，哥给你办妥了，”莫愿说着：“你们社长点名的那位画师圈子很小啊。如果不是我认识，恐怕下辈子都求不来她设计的海报。”
“谢谢。”莫念笑了笑，抬眼看着沈执。
“说真的，你为了那张海报，今年都不要生日礼物了？”莫愿问：“那个姓吕的小姑娘是你女朋友么？”
“不是。”
“那何必呢，为你自己想想啊。”
“哥，我......的确没什么想要的。”莫念眨了眨眼睛：“你帮我办好这件事就行。”
沈执在一旁，隐约听见莫愿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模糊得有些失真。想不到平时在公司很难聊上几句，现在竟然借着他的弟弟旁听了半晌。
他忽然产生了让莫念打开免提的念头，又很快掐灭。
这样做的确太过招摇，莫念说到底也不是个傻子，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被藏着掖着，哪有当着亲哥的面开免提的道理？
到时候真闹出什么动静，就算另一边能解释，莫念却是不好糊弄的，追问起来麻烦得很。
沈执于是做出轻松的模样，环住莫念的腰。
“哎哟，一说到谈恋爱，我想起来了，”
莫愿一拍脑门：“你都快毕业了，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啊？校园恋爱多难得，你哥当年好歹也谈过两个呢。爸妈昨晚打电话过来，说是王叔家闺女上大学了，想安排你们周末见一见。没敢直接告诉你，怕你烦。”
电话那头的两个人都是一僵。
“哦，”莫念没敢看沈执的表情，笑容有些勉强：“可是我周末有社团活动，教授也布置了任务，恐怕......”
“你可别和我说啊，”莫愿立刻道：“我就是传个话儿，看爸妈那个兴冲冲的样子，你八成逃不了。不说了，我助手给我回电话了，回头见！”
“哥？！”连串的忙音。
沈执拉下脸：“不准去。”
莫念这下左右为难，其实他打心眼里是抗拒的，但碍于父母的面子，见就见了，说不定人家小姑娘也是被逼无奈的呢。
到时候做样子聊两句，早早各回各家，也有个交代。
只是他必须顾及沈执的态度。
“执哥，”莫念转过脸：“这次事发突然，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谁料沈执一翻身将他按倒在床。
“莫念，”他罕见地称呼了全名，表情越发阴沉：“你清楚你现在在和谁好么？”
“......嗯。”
莫念顿时被这阵势吓坏了，心里咯噔一声。
凭沈执的脾气，轻易不会让别人看出情绪，这回恐怕是真的惹怒他了。
“我原本不想提醒你的。”沈执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专心跟着我，不要到处给我惹麻烦。不该见的人，一律不准见。”
他咬着莫念的耳朵：“否则我们就此结束。”
“别......！”
几乎是条件反射，莫念伸手就扣紧了沈执的后背。
到刚才为止，他还误以为自己多了些余地，然而对方一句话就让莫念意识到自己的完败——关系一旦破裂，所有铺垫都将付之一炬。
“我、我不去了。”
见莫念又开始眼角泛泪，沈执那双惊艳到罪恶的眼眸闪了闪，送出一个安抚的信号。
这样可爱的小宠物，丢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拴上链子或许会放心些。
“别哭了。”他轻笑着将这具清瘦的身躯抱起，在对方面颊上落下一个吻:“吓你的，宝贝。”
清晨来得有些不合时宜，莫念深陷在柔软的床被里，被梦境裹覆着，却忽然被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唤醒。
他朦胧间伸手在身边摸了摸——空无一人。
执哥？！
大概是睡迷糊了，莫念想也没想就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向门口冲过去，正撞上开门进来的沈执。
沈执伸手接住他：“怎么了？”
听见这一声响起，莫念恍惚又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脑袋昏沉，仰起脸盯着对方半晌。
“执哥？”他迷懵地唤了一句。
沈执哭笑不得：“是我。”
“......唔。”莫念身上又松懈下去，把脸埋进沈执怀里：“你没走啊。”
其实此时的莫念已经醒了七八分，只不过他更情愿借着糊涂的名头在沈执身边多待一段时间。
就像是喝高了难免犯错，既然脸皮薄如纸，趁这个机会撒娇亲昵一番也怪不得他什么。
莫念试探性地环住沈执的腰，他偷偷望了沈执一眼，发现对方也正望着他。
或许沈执早已识破了这拙劣的把戏，只是懒得戳穿，但莫念并不在意。
至少在对方四处散布光辉之前，自己赢得了这颗太阳短暂的、百分之百的眷顾。
“出来吃早饭吧。”
“嗯。”莫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