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出现的。
李冠兵早就料到这一幕会出现，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自己的后事还没安排好，一些有生力量还没完全转移出去。
还好李晋算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带着自己的亲信拿着李冠兵给的身份改头换面跑省外找东山去了。
李冠兵看着跟着自己的几个人，布满皱纹的沧桑老脸上充满了歉意。
“你们几个，跟着我，辛苦了。”李冠兵说道。
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其中干部两人，分别是老马和魏羊。
魏羊瘫在轮椅上，下半身已经瘫痪，再也站不起来了。
“舵主，别说这种话了。”魏羊苦笑道，“我们都是跟你打拼了一辈子的兄弟，如今大难临头，怎么可能四处飞，抛下你不管。”
“魏羊，你明明不用再掺和进来的。”李冠兵看着魏羊说道。
魏羊的那场车祸，其实是体制里有人想打压李冠兵做出的。
他原本的想法是让魏羊受伤，再借调查的名义把魏羊拎出来解决掉，算是断了李冠兵一只手。
只是魏羊借坡下驴，做出自己已死的假象蒙混过关，成功地把自己摘到暗处，造成了表面上对方得逞，实际上李冠兵行动更加不受限制的情形。
处在暗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洪门危难之际自己可以随时撇清关系，不受牵连。
“舵主的恩情，光靠做事可还不清。”魏羊笑着说道。
假死可不容易，虽然魏羊能让自己的生理反应在一段时间内彻底消失，但是代价也很大，身体的一部分会无法恢复生机，自己会变成残废。
眼下李冠兵看着轮椅上的魏羊，百感交集。
再看窗外，带队的警察似乎还是自己花了钱贿赂过的，但是他还是做了指挥来抓捕李冠兵。
徐知歌是个导火索，是李冠兵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魏羊，你说如果我不着急找知歌当你的接班人，这件事会不会发生的迟一些。”李冠兵说道。
魏羊操纵着轮椅移动到窗户旁边，看到了那个从自己手里拿过钱的局长，笑道：“舵主，活了大半辈子这点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是啊，李冠兵自己明明很清楚。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是纷繁复杂的，这个结果是各种因素一起导致的结果，缺了哪一个都不行，但是缺的那个总会被其他东西补上。
“这就是命啊。”李冠兵说道，“上天赐予了我这个机会，我把握住了，但却落得个这种下场，诶。”
这栋大楼是李冠兵的产业之一，其中一半是属于洪门的地盘。
由于上次那个最好最隐秘的基地被宋澈找到，现在已经被查封了，李冠兵不得已把洪门的总部搬回这里。
但是这块地方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大家对于这栋楼都太熟悉了，洪门完全没有主场的优势。
此时的顶层鸦雀无声。
老马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他玩弄打火机的手指已经变得麻木，如果再过一年这双手就用不了了。
这是渐冻症，却不具备渐冻症发病的普遍性。
这是使用能力的代价。
当他看到警察集结在园区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就是因为自己也没多长时间能好好活着了，不如在死前风光一把。
“知歌。”李冠兵哑着嗓子说道，“走远了吧。”
身后几名弟兄里一位比较年轻的出列说道：“徐知歌已经出省，目前在前往苏城的路上。”
李冠兵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轻笑了一声。
他特殊的视野里，那个地方没有东西。
“走了就好，安全了就好啊。”他伸出手摸着眼前的窗户，“只要孩子们都活着，我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
众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家老大发表着自己的遗言。
房间的门被敲响，那名局长算准李冠兵不会抵抗，直接推门进来，胸有成竹。毫无防备，势在必得。
“老李，走吧。”局长说道，“其他人都被我安排在楼道口了，我就直说了。”
李冠兵直勾勾盯着他。
“那位被查处了，上面没人能袒护你了，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局长说道。
“身不由己？”魏羊开口了，“我看是见风使舵吧，害怕自己被牵连，亲自过来抓捕，实际上是想花点时间清除掉那些证据罢了。”
“魏羊！”局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该活的人自然会活着。”老马“啪”的一下点燃了打火机，“当然，该死的人自然也得痛苦地死去。”
局长脸色一变，戒备的半蹲下，准备趁人不备逃离。
李冠兵冷冷地看着局长说道：“动手。”
局长在李冠兵发话的那一刻窜了出去，常年锻炼的他跑得极快，几乎是一瞬间飞过了半个走廊。
但是老马的能力不受控制，就算局长飞出去那么远只要没有脱离那个范围就会被烫死。
也就不过三秒，局长的身体就倒了下来，面色红润，似乎还活着，但是因为温度高体内的脏器已经不再工作。
他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眼球软化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接触地面的皮肤融化黏在了地面上。
楼道口的警察们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直到玻璃门框掉了下来，玻璃碎了一地，他们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老刑警及时的阻止了想要上前查看的年轻一辈，等了起码十分钟才进入这片区域。
办公区冒烟冒了有一会了，电脑机箱被炸开，电路滋滋作响。
墙纸的边缘像是被烧过一般，但是整体还算完好。
一名警察轻轻触碰了一下墙壁，发现墙纸和墙壁融为了一体，墙纸变成了涂层。
“局长！”警察发现了局长倒在地上，连忙上前就要搀扶。
刚刚的老刑警再一次阻拦了其他警察的行动，摇了摇头。
警察们以老刑警为首，越过了局长进入了最后一个房间。
那里躺着几个人。
三个小弟堆叠在一块，魏羊瘫在轮椅上歪着头像是睡着了，李冠兵张开腿像个簸箕一样靠着窗户坐着，眼睛半睁着看着前方。
“队长，他们。”老刑警后面一位警察出声问道。
“别碰他们。”老刑警叹了口气，“让他们体面些吧。”
“还是你活得明白。”墙角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老马。”老刑警说道，“别来无恙啊。”
“老孟，我问你啊。”老马说道，“要是二十年前，你抓到我偷东西那次，你还会放过我吗。”
“不会。”老孟说道，“那是我做过最错的决定。”
“哈哈哈哈。”老马狂笑着。
“砰”
一声枪响，是老马手里的自制手枪。
血液、脑浆和身体组织飞溅得到处都是，不少警察身上都沾染了。
老刑警身上也被溅了不少。但是他依然冷静，只是眼中的悲伤挥之不去。
他回想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潦倒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