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嬢让你和她们进城去拉货？”
“嗯！”
“这五十块钱你要是敢乱花，回来别怪我收拾你。”
“我也想进点货，过年到茶园街上赚些钱。”
“就你这样的能赚到什么钱？去年能赚到钱，还不完全是沾了你舅的光。”
“今天出去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吃饭也需要花钱的。”
“五十块钱都不够你吃的吗？你还准备用多少？”
看着杨丽珍满脸凶狠，大吼的样子。
方子玖手中拿着她递来的五十块钱，悻悻的闭上嘴巴。
将钱塞进兜里向外面走去。
另一个口袋中还塞着方自娇给的一千块钱。
房屋建立起来后，让这个家里面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有些松弛下来。
方自荣出去务工几个月才回来。
杨丽珍在家干农活，脾气稍微有些收敛。
不再像以前一般要死要活的样子。
依旧是凶如猛虎，毒蛇般阴冷的双眼，瞪向他的眼神中永远带着刀子般的目光。
方子玖来到面包车旁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笑着打趣道：“大叔，小嬢，你们俩这新婚燕尔的，带上我这个电灯泡会不会碍眼了些？”
“你个小色鬼，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是吧！”
方自娇坐在驾驶位上，没好气的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在没人的时候，她长辈的形象瞬间崩塌的全无。
张梦哲启动面包车，往西山街行驶下去。
有意想要试探试探他，面带微笑的问道：“阿东，你说咱们这次进城该拿些什么衣服回来？”
方自娇在他面前将这小屁孩吹嘘的极为厉害，他内心里是不相信的。
方子玖微微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方家寨这几天虽然气候寒冷，但气候正在逐渐变暖和。
站在他们的角度，最好是适合夏天穿的衣服。
款式最好是方家寨没见过的，时尚潮流一些。
尺码最好是老少都能兼顾上，要是配套最好，价格三百左右一套比较合适。
这对方家寨以及周围村落的人来说，已经是高消费了。
再往上能消费的人已经很少。”
这还是在过年人员比较集中的情况下。
自从方自娇给他包过一个红包后，他就对这事开始上心起来。
方家寨绝大部分人，一年到头穿的都是缝缝补补的旧衣服。
很少舍得给自己买一套新衣服的。
咕噜！
张梦哲咽了咽口水，内心里有些震惊了，好奇道：“你好像懂的不少啊！”
要不是他亲耳听见，都不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小孩子口中，从容不迫的说出来。
这些经验可都是他和方自娇摸爬打滚几个月，才总结得出的结论。
现在竟然被这小屁孩一语就给道破了。
方子玖撇了撇嘴，遮掩道：“懂个屁啊！我只是观察的比较细致而已。
方家寨太贫穷了，连栋小洋楼都没有。
只要去西山街转上两圈回来的人，都能很明显的观察出来。
西山街有好些东西方家寨都没有。”
张梦哲点了点头，从西山街入赘到方家寨感触的最为深刻。
一个在城里生活习惯的人，突然间来到农村，生活中每一处都是不方便的地方。
“我听你妈说，你在学校成绩非常好，这次考了第几名？”
方自娇有些好奇的询问了一声，只问排名没问分数。
好像考到多少分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班里面排上第几名。
“还是和原来一样。”
方子玖撇了撇嘴，有些不怎么在意。
在平安小学成绩再好都没有任何奖学金。
唯一的一张奖状还上交给班里面充公了。
手持奖状拍下的相片，还得交两块清洗胶卷的钱。
他也是醉了！
“好好学啊！将来长大了才会有出息呢！”
方自娇叮嘱了一声，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话锋顿时一转：“我听说你在学校好上一个媳妇了，有没有这回事？”
会学不会用等于是白学，成绩的好坏如同一张废纸。
方子玖心中默默补充上一句，打起了马虎眼：“都没有的事情，全都是他们瞎传的。”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这种糗事都传遍整个方家寨。
“小伙子，对呢！对呢！学习学好了，媳妇也要到了，要认真好着呢！”
张梦哲满脸笑意的打趣起来，一番闲聊。
他发现真不能用看待小孩子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小家伙。
面包车行驶到西山街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上了水泥路后，直接往城里面开去。
“真没有，大叔你就别取笑我了。”
方子玖满脸的无奈，当一件事情传播开来。
他的解释瞬间变得徒劳无功。
“你连小嬢我都骗，我都打听清楚了，就是对门山那个叫方妙梅的。”
方自娇幽幽开口，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不停的抖露他的老底。
“小嬢，你这是闲到没事做吧！老打听我的谣言。”
方子玖幽幽开口，有些无力辩解了。
随着距离西山街越来越远，他的内心也跟着彻底活跃起来。
兜里面揣着一千零五十块钱，他得好好利用一下。
捞快钱。
必须要捞快钱。
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打工永远赶不上印钱发行的速度。
找准一个方向一头扎进去，两三年就能积累出够用一辈子的财富。
其余时间，大部分处在赚不到钱的状态中。
他没有滔天的权势和财富，只能用一颗赌命的决心去冒险。
否则他在这世界，永远只有被欺负和奴役的份。
整个人坐在座位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身体在一阵摇晃中睡的非常香甜。
“阿东，该醒醒了，马上要进城了。”
方自娇生怕他没见过大城市的样子。
在快要进城的时候，将他给晃醒过来。
方子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神恍惚的看着高楼大厦林立的永昌市。
再次回到这座无数个梦想汇聚的小城镇当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座孤独、冷清、陌生而又神秘的小城镇，宛如一个巨大无边而又黑暗无边的深渊巨口。
将每个人进入其中所散发出的梦想，全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让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渺小和无力感。
好多地方依旧是基本农田，没有进行开发建造。
和他上辈子记忆中的样子，有着天差地别的境地。
大马路上依稀还能见到，身穿朴素衣服的老农，赶着成群结队的牲口在路过。
偶尔路过的十字路口，才能勉强见到一个红绿灯。
方自娇在副驾驶位上，头也不回的叮嘱道：“你还没有来过永昌市，可以好好看一下。
下车后不要乱跑，好好跟在你大叔和我身边。
要是被人贩子拐跑了。
我回去可没办法和你父母交代。”
方子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微微回应道：“嗯！我知道了。”
这个小城镇是他上辈子梦想开始的地方，却也间接成为他生命终结的深渊。
张梦哲将面包车开到一块老旧的空地上停好。
下车后笑着看向他：“怎么样？永昌市是不是比方家寨好在了很多。”
方子玖笑着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回到：“整体的物质条件，确实要比方家寨优越很多，但是这地方水浅王八多。”
他上辈子做建筑最为了解不过。
夜幕降临后整座城镇冷清而又荒凉，散发着一股坑糜污秽的气息。
看不见的角落里充满了暴力和仇恨，以及黑暗中的交易比比皆是。
张梦哲愣了愣，笑着打趣道：“你一个小孩子，见过王八长啥样吗？”
这小子每次都能给出他预想不到的答案。
“你的脑袋怕不是长歪了吧！这跟王八有什么关系。”
方自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根本没有理解他所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