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
“今早还有没有人欺负你了？”
方子玖将石头和信笺本一块塞到怀里，下楼后寻找到方子燕。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是一个内心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
只有衣兜里冰冷坚硬而又锋利的石块，能给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从小的生活环境，就让他感觉周围的每一处角落都处处充满着危险。
内心里惶惶不安。
“没有了。”
方子燕乖巧的摇了摇头，在他面前显得有几分拘谨。
“走吧！回家。”
方子玖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她回到家里，在路上顺手扔掉石头。
这一世他必须要干掉这种臭毛病，不能将安全感寄托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
刚一回到家里。
杨丽珍那毒蛇般阴冷的眼神，恶狠狠的瞪了过来，重重的说道：“我们已经吃过了，你兄妹两点自己去吃。”
方子燕连忙告知道：“妈妈，妈妈，我们下午要开家长会。”
“知道了！”
杨丽珍重重的回了一句，没给多少好脸色！
他们也要开。
方子玖没有说出来，直接向灶房内走去。
家里面挖好的地基上，请来了方家寨的三个石匠。
在石堆上翻翻找找，发出一阵敲敲打打打的声音。
正在兄妹俩吃饭的时候。
杨丽珍在外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跟方自荣说了什么。
方自荣低沉着一张脸走进灶房，二话不说直接在方子玖身上一阵搜查。
搜出他身上仅剩的七块钱，皱着眉头问道：“你舅不是给了你十块吗？你这么快就花掉了三块？”
方子玖把嘴里的饭菜咽下之后，这才缓缓道：“昨晚班里面凑班费买扫帚和垃圾铲，交了三块。”
“你还不告诉我们呢！你以为我和你爸不知道吗？”
杨丽珍不知道何时走进灶房，满脸阴沉的瞪着他。
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压抑，生怕外面的三个石匠听到。
随后她又有些气不过的将一包信笺本和一盒圆珠笔翻找出来，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冷冷的质问道：“你和你舅要这么多东西，是怕你爸和我养不起你吗？”
方子玖的做法让她感觉在娘家人面前丢光了脸面，脸上无光。
像是他们夫妻俩穷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似的。
方子玖没有说话，只顾着低头吃饭。
上一世父母对他的恶意，已经用二十五年的时间深刻体会到了。
“这么多作业本和笔你用的完呢？”
杨丽珍不依不饶的冷冷质问起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饭吃完全部拿去退掉，钱拿回来，拿不回来你试试看。”
夫妻俩谁都不在意兄妹俩正在吃着饭，只顾着这包信笺本和笔花掉了多少钱。
“妈，这都已经买出来了，退不回去的，妹妹和我都需要用到作业本的。”
方子玖有心无力，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
他投胎之前大概是从十八层地狱中逃出来的，会摊上这样毫不讲道理的父母。
“你还敢顶嘴，又没有打开过怎么会退不掉？”方自荣在一旁低沉着脸，重重的呵斥起来。
但凡是涉及到金钱上的事情。
平时只会发火的夫妻俩，精明到跟个猴似的，每一分钱都能给你清清楚楚的计算出来。
少一分都会当场甩脸色。
“我去试试吧！看看能不能退回去。”
方子玖无力的说着，只得继续闷头吃饭。
“必须要退掉，退不回去你今晚也不用吃饭了！”
杨丽珍嗓音压抑的怒斥了一声，带着一股不容拒绝命令般的口吻。
兄妹俩吃好饭，方子玖把碗筷洗好。
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抱起一包信笺本和圆珠笔，这可是他所有的希望啊！
刚看见的一丝曙光，又被毫不留情面的给浇灭了下来。
杨丽珍需要去学校给两人开家长会，主要是方子燕。
阴沉着一张脸，宛如古代押解犯人的差爷一般跟随在两人身后。
走在路上的方子玖心里异常别扭，宛如犯了屠天灭地般的天条一般。
一路沉闷着走到茶园街，张老妇人家的商店外面。
杨丽珍毒蛇般阴冷的双眼，龇牙咧嘴的瞪向方子玖，警告道：“你要是退不回去，老子弄死你！”
带着方子燕远远的在外面监视着，并不准备和他一块去做这么丢脸的事情。
摆出的模样生怕是方子玖把钱给偷藏起来似的。
“张太太…”
方子玖独自一人抱着东西走进商店，喉咙里宛如有什么东西被哽住了一般。
张老妇人笑眯眯的走出来，这孩子比同龄人懂事，让她格外的喜欢，笑着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用具。”
“不…不用了！今天不清洗伤口。”
方子玖摇了摇头，有些低沉的说着。
“这怎么行呢！不清洗会发炎流脓的。”
张老妇人眉头微微一皱，自顾自的拿着医疗工具。
方子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足勇气低沉道：“我今天是来退这些作业本的，不要了！”
说完宛如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低着头沉默不语。
张老妇人的眉头紧皱起来，满脸的疑惑：“啊东，这些都是你喜欢的作业本，怎么又不要了呢？”
实在想不通，他昨晚连零食都不要反而要作业本的，胖嘟嘟的小脸上明明非常高兴。
怎么今天又改变态度了呢！
不会是想用来换取零食吃吧！
是啊！
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作业本，人生中所有的希望，可是却偏偏不能拥有。
这个世界该有多可笑啊！
方子玖苦涩的一笑，无力道：“我妈说不要了，全部退成钱。”
唉！
张老妇人内心重重的叹息一声，顿时明白了！
脸色有些不好看，接过他手中的信笺本和圆珠笔：“你等着。”
“信笺本二十一包，圆珠笔二十二一盒，总的是四十二块钱。”
张老妇人说着把钱递给他。
“谢谢张太太！”
方子玖接过钱之后，几乎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拿着钱连忙跑出商店。
“钱拿来。”
才刚一出来。
杨丽珍阴狠着一张脸庞，立刻审问似的直接将钱劈手抢夺过去，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但凡方子玖想要反驳就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方子玖看着空荡荡的双手，一分都没有了！
钱没有多少，却是他目前所有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有些好奇的张老妇人，恰好在门口远远的看见这一幕。
默默转身走了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杨丽珍抢过钱之后直接揣入口袋中，手一直在口袋里揣着。
生怕把钱给弄丢了似的。
带着兄妹俩折返回去，往平安小学走去。
“大嫂，你也是来帮这兄妹两开家长会的？”
折返到街口的时候，刚好遇上方子伟的母亲前来打招呼。
后方还跟着一大群方家寨学生的母亲。
被自家孩子给拉着来茶园街上买零食。
“嗯！是呢！这兄妹俩开家长会，我顺便来茶园街上一趟。”
杨丽珍满脸笑容的回应着，宛如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和刚才的态度有着天差地别。
“大叔妈，啊太，啊嬢…”
方子玖目光看过去，一一打着招呼。
“哎！你瞧瞧，你家阿东是本懂事了，不像我家阿伟一样，连人都不会叫一下，一群小娃娃还要拉着来茶园上买零食。”
方子伟母亲满面笑容的称赞起来，看向方子伟的目光中忍不住摇了摇头。
杨丽珍顿时感觉面子上过不去，满脸笑容的附和着：“还不是一样的，这兄妹俩还是拉着我来买零食。”
说着满脸笑容的看向兄妹俩，眼神中带着一抹阴冷：“你兄妹俩不是要买零食吗？”
方子燕根本没有看懂她眼神中的意思，听到这话满脸欣喜的跑进小卖部。
方子玖看懂了其中的警告，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直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