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江奇武立刻认出来人，“来的是你。”
“我恰好在周围……执行任务。”
安娜的声音有些飘忽，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她出现之后，好不容易堆起的绵羊山轰然瓦解，小羊团子们一个个跳下来，你挨我我挤你聚在她脚边。
“你的意思是这个小丑有问题？”江奇武鹰一般的目光落在小丑身上。
小丑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摊手耸了耸肩，示意他没有问题。
“你丫不会说话吗？”江奇武不耐烦地看着他表演默片。
小丑在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没关系……”安娜抚摸着怀里的绵羊，“不用它说话……”
她往前迈了一步。
小丑顺势后退。
微笑脸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提醒她：“这位小姐，此处是进站口，出站口在您右手边。“
安娜又往前迈了一步。
更多的工作人员围上前来，重复着这句话：
“这位小姐，此处是进站口，出站口在您右手边。”
“这位小姐，此处是进站口，出站口在您右手边。”
安娜置若罔闻。
随着她的手一下一下滑过卷曲的羊毛，那只绵羊忽然抽条一般变大。
云朵般的毛越来越长，圆滚滚的身躯佝偻起来，骨骼畸变，变成了人的形状。
“砰”
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青色的长爪从微笑的工作人员头顶落下，霎时，鲜血飞溅，染红了光洁的瓷砖地面。
四肢细长、白毛垂地、头顶巨大黑色羊角的畸形生物出现在羊群中央。
它足足有两米高，白色的、长长的羊脸上嵌着一对青色眼球。
那人羊怪物微微张嘴，呵出一股猛烈的气流。
小丑压着头顶的礼帽，被气流裹挟着后退，踉跄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
青色的眼球里映出他的影子。
“咩咩说……他是同类。”安娜缓缓地说。
人羊怪物应声张开大嘴，咬向小丑。
小丑飞快后撤，几个后空翻跳上落地的玻璃幕墙，双手双脚攀附在上面，犹如一只壁虎。
他的脸上出现了木头的纹路，头颅咯吱咯吱转动几下，身子扭曲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变换好身形，人羊怪物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两双眼睛对视，不足10cm。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小丑四肢用力，杂耍一般跳起，扭曲的身子刚到半空，满是尖牙的长嘴一口咬了上来，快到完全看不清。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响起，小丑被人羊吞入了腹中。
怪物落回地面，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被一根青色的舌头舔净。
“好快……”江奇武忍不住赞叹。
“咩咩说……还有一只坏蛋狼。”安娜缓缓转身。
话音未落，上一秒还站在江奇武身边的人羊怪物下一秒已经瞬移到不远处并排的休息座椅旁，青色的爪子将面前一个广告牌连根拔起，露出一个戴面具的人。
“完……”
周循仰望着人羊怪物，喉咙不自觉咽了咽。
与此同时，载着源质与三位基金会调查员的列车缓缓启动。
即将关闭的车门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把黑色的伞。
伞下拥挤地站着三个人。
瞎子站在中间，唐沫沫与钱多乐挂在他身上，犹如一棵树上挂了两个树袋熊。
把伞移到门口，瞎子向唐沫沫做出请的手势。
“美丽的瘟疫面具小姐，乐乐小先生，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隔着站台的玻璃幕墙，远远看了一眼大厅内头披白毛的人羊怪物，唐沫沫深吸了一口气。
“008，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她说完，顺手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和钱多乐同步踏上了列车。
瞎子扛着伞，微笑着冲他们摆摆手。
……
午夜的火车上，静得吓人。
运送源质的调查员面对面坐着，一个万级、三个千级，呈戒备状态，望着两边车厢的尽头。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哒哒，哒哒。
从车厢一侧传来。
面对那个方向的两位调查员警惕地抬头，背对那个方向的两位则依旧望着同伴的背后。
一个戴诡异鸟嘴面具的女人从车厢尽头走来。
两道视线追逐着女人。
只见她不紧不慢路过他们的座位，又走了两三步，突然驻足。
“有情况。”一位调查员低声道。
四人依旧维持着观察背后的状态，警戒拉满。
那个戴鸟嘴面具的女人回眸，“嘻嘻”一笑。
两位调查员眼睁睁看着她划开手腕，从中掏出一把染血的手术刀。
“她有问题！”
四位调查员同时起身，掏枪面向戴鸟嘴面具的女人。
就在此时，其中一位调查员的肩膀被拍了拍。
“谁……”
转身的动作可谓是训练有素，然而下一秒，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下的身躯后，半空中，飘着一行铅笔写的、模模糊糊的黑色字迹。
【你们很困了。】
一个戴了半截面具，只遮住上半脸的人站在血字后面，手里拿着一支破旧的铅笔。
只见那人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用笔在空中写到：
【晚安。】
倒下的声音响起，三个调查员同时昏死过去。
……
另一边，周循划开手，用短暂的时间差避开人羊怪物。
但那个黑羊脸的少女似乎一直能感应到他的位置，总是能精准地转向他出现的地方。
她与神明的残骸融合过。
堪堪躲过从背后咬上来的怪物，周循捂住胳膊上被利齿擦破的伤口，鲜血低落地面，昭示着他的位置。
人类的身体，果然还是太容易受伤了。
握了握旧伤未愈又添新上的手心，他冲着空旷的大厅吼道：“015！不要看笑话！”
空气中响起一声笑：“你现在好菜啊，008。”
紧接着，一抹黑色凭空出现，周循消失在了大厅里。
人羊怪物停在原地，呵出一口气流。
安娜向它伸出手：“咩咩……回来吧，坏蛋狼跑掉了……”
怪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安娜身边，绵羊群给它让开一条道路。
它匍匐在地上，将犄角伸到安娜面前。
抚摸着怪物的长角，安娜缓缓道：“晚安，宝贝。”
蒸腾的雾气从人羊怪物身上弥漫开来。
雾气消失后，地上只剩了一架巨大的畸形骸骨。
羊群一拥而上，咀嚼嫩草一般将那副骨架吃进肚子里。
“刚刚的到底是什么？”江奇武走到安娜身边，门口的调查员也陆续进入。
安娜摸着地上的绵羊，“第一个……是子嗣……等级很低，第二个……是人类……但也不完全是人类……很奇怪，咩咩也不明白。”
“子嗣？人类？”江奇武皱起眉。
“第二个跑掉了……”安娜又开口，“我有不好的预感，江姐姐……派人去看看源质吧……”
“好。”江奇武点了点头。
她同时吩咐其余调查员：“搜一下大厅，小心别有漏网之鱼。”
黑风衣立马散开。
却见安娜又伸出手，指了指外面。
“又有坏蛋狼来了……啊……是惹不起的坏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