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纸人的腹部上涂着一块不明的黑色物质，随着路岐手掌收拢，那块黑色的物质逐渐向四周扩散。
几乎是同一时间，走到门口的温何突然一只手按住腹部，单膝跪倒在地。
消停了许久的胃突然间又开始绞痛，温何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冒出。
他用手死死压住疼痛的地方揉捏，咬着牙维持脑子的清醒。
太奇怪了……
温何虽然人看起来纤瘦，却并不多病。
哪怕饭量小，吃饭不规律，也从没有过胃痛的毛病，可这一路上胃却像抽了风似的，不仅一直隐隐作痛，还屡次三番搞突然袭击。
还偏偏……在这个时候……
温何伏在地上，把时虑的箱子垫在身下，用它坚硬的一角抵住腹部，狠狠往里面压，试图缓解胃痛。
“唔……”
为了忍住痛呼，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顺着食道滑落。
上次疼痛是因为时虑用什么东西卷了他的肚子，很快就好了，这次是不是也……
耳畔传来“咔嚓”一声，身侧的地面裂出一道缝隙。
温何勉强睁开眼，看了看逐渐扩大的裂缝。
他想往旁边挪一挪，可刚一动身子，就被突如其来的眩晕重新按回了地上。
好难受……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肚子里乱啃，胃痛原来是这么难受的感觉吗？
又一阵翻天覆地的疼痛袭来，温何脑子一懵，趴在时虑的箱子上失去了意识。
看到这一幕，路岐舔了舔嘴角，笑容更加兴奋。
【成熟了……成熟了！】
【是我的了。】
刚要迈步进屋收获他的战利品，耳畔一个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有人来了！】
一条黑色的触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口，路岐面色一暗，躲回原来的地方。
“咔嚓”“咔嚓”。
崩塌声吸引了触手的注意力，它朝向屋内，在发现倒在门口的温何后微微一顿。
裂缝越来越宽，昏迷的温何正随着倾斜的地面缓缓滑落下去。
就在触手愣神的那一秒，整个地面轰然坍塌。
路岐神色一凛，刚要冲进去，却见触手比他更快，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温何奔去。
随着第一个触手探入裂缝，更多的触手从门口涌入。
铺天盖地，带着死亡的气息。
无法言喻的恐惧感顺着脊梁骨窜了上来，将路岐定在原地。
【那是什么。】
【好可怕。】
【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味道。】
【别去。】
【快跑。】
触手最终化为穿着红色衬衫的高挑男人。
时虑出现的刹那，瞳孔猛地一竖，敏锐地朝着路岐所藏的侧窗望去。
路岐飞快贴上墙壁，躲开时虑的视线。
胸口无法控制地剧烈起伏，手脚也在无意识地颤抖。
理智之外，本能已经先一步替他害怕起来。
不可名状的恐怖气息朝他所在的地方靠近，路岐不敢再犹豫，转身逃入了另一条道路。
第三者的味道消失了。
时虑收回视线，往地缝里看去，琥珀化成金色的液体，透过黑暗，他看到了正在坠落的温何，以及随着他一同坠落的一个方方正正的……
箱子？
他的箱子？
时虑怔愣了好一会，在触手碰到温何的瞬间，脚尖点地，带着残影追到他身边，与他维持着同一速度坠落。
一条触手卷起失而复得的箱子，时虑转动瞳孔打量。
完完整整，没有残缺。
的确是他的箱子。
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心上流过，那颗从来没有跳动过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渐渐充盈，轻飘飘的，痒痒的。
“您这不是……没有扔吗……”他低声喃喃。
双眼紧闭的人没有办法回应他的问题。
哪怕在昏迷中，温何依然紧皱着眉，表情非常痛苦。
琥珀色的河流里盛满了他的身影，时虑一只手揽住温何的腰，另一只手勾起他的膝盖，将他轻轻抱起。
下意识弓起身子，温何双手捂住腹部，缩进时虑怀里。
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刺破了充盈起来的心脏。
他的人类很难受。
时虑皱起眉，低下头，先是用鼻尖蹭了蹭温何的脸颊，然后伸出舌头，舔掉了他嘴唇上被咬破而挂着的血珠。
嘴边溢出无意识的呻吟，温何向着熟悉的味道凑近。
粗糙的舌苔滑过柔嫩的皮肤。
温何打了个激灵，意识一时回笼，勉强睁开了一点眼睛。
“时虑……唔……好痛……啊！好痛！”
疼痛感立刻取代了脸颊上温暖的痒意，温何下意识抓住时虑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您吃坏肚子了。”时虑低声道，“忍一忍，等到了地底我帮您处理。”
怀里的温何胡乱摇了摇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时虑的话。
他把时虑平整的衣服抓得一团糟，并试图打滚。
时虑微微皱眉，抱着温何的胳膊像是烙铁，坚硬又牢固，没给他一点动弹的空间。
挣扎了好一会，发现毫无用处的温何精疲力尽，压着肚子重新蜷缩起来。
“时虑……好痛……”
他像小动物一样虚弱地颤抖，额头溢出冷汗。
眼看温何又要下意识去咬自己的嘴唇，时虑叹了口气。
一条触手游走到温何嘴边，撬开牙齿，替代了饱满的下唇，被他一口咬了上去。
时虑眉头跳了一下。
“……真狠。”
地面上的冷空气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地底的闷热。
裂开的地面像是一张破纸上的洞，透着白色的天空。
随着地底的靠近，星星点点的光出现在黑暗里，像是什么东西燃烧时发出的火星，闪烁几下后便消失不见。
瞥了眼快要到达的底部，时虑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腾出一条触手帮温何压着腹部。
忽然间，两人周边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东西。
血液。
大滴大滴的血液从温何手心里溢出，漂浮在两人周围，每触碰在一起，就会两两聚集。
距离地底十米左右的时候，血液聚成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暗红色的裙摆翻飞，像一只小鸟，围在温何另一侧。
触手首先到达地面缓冲，紧接着时虑轻巧落地，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小女孩也随之落在地面上。
此时她的面容已经无比清晰。
没有任何伤口的、瓷娃娃一般的莉莉刚挨到地面，便飞快跑到时虑身边，扒着他的胳膊往怀里看。
“天啊！莉莉的漂亮哥哥怎么了！？他不会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