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的手刚挨到温何的衬衫，还没来得及摸到任何实质的东西就被制住了。
他一愣，发现抓住他的正是温何本人。
那个漂亮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垂的眉眼还是那么精致柔和，没有一点威慑力，但他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
赵昂手腕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道红印。
“老实点。”温何冷冷地说。
噤声却都在偷偷看好戏的人群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他妈！”
感受到其他人惊讶的目光，赵昂脸刷地红了。
他好歹是个一百旧币级的调查员，怎么能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人压制！
自尊心一瞬间压过了色心。
“给脸不要脸！”
他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温何没有留他，赵昂误以为是他的力量仅此而已，于是换了个姿势，再次扑了过来。
“今天我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实！”
他那个穿工装马甲的小弟也“蹭”地从窗边站起。
“赵哥！我来帮你！我帮你扒光他！让他哭着求你！”
然而他还没跑到吧台边，就见赵昂肥胖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笨重的弧线，脸上一条条肥肉都随风抖动了起来。
“咣当！”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酒馆。
温何抓着赵昂的手臂，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赵昂脑袋一懵，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形状极好看的长腿屈起，膝盖压到了他胸口上，紧接着，一个冰凉的，似乎还在蠕动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喉咙。
“我让你老实点。”温何重复了一遍。
酒馆里瞬间炸了锅：
“卧槽，他有道具？”
“尼玛我过了三个副本了都没捞到一个道具？”
“不是活道具吧？”
“怎么可能是活道具！但看起来好像有一点自己的意识……”
……
碍于两个主角都不是好惹的主，看戏的调查员们只敢小声议论，即便如此，也聚集起了不小的声音。
嗡嗡的声音传到温何脑子里。
吵死了……
温何握着匕首，心里难以抑制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真正的他是很有耐心、很不容易生气的，但现在，燃烧着陌生情感的火苗从心里升起，一路冲到脑子上。
刀刃上流动的血液舔舐着他的手指，他想割开这个男人的喉咙，或者剁掉他的手，让他哀求自己，恐惧自己……
赵昂的确在哀求了：
“卧槽！我我我……抱歉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惹您的，您放过我，您放过我。”
他不明白这个有着温润气质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变得冰冷无比。
温何“啧”了一声，收回匕首，瞪了议论的人群一眼，众人立刻噤声，比刚刚赵昂瞪时更快更静。
温何起身，径直走出了酒馆。
没有人敢拦他，赵昂的小弟原本堵在了路中间，见他出来连忙让开路。
雨还在下，温何在门口随手拿了一把伞，走进雨中。
潮湿的空气混着雨滴钻进皮肤里，温何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逐渐变得茫然。
他现在要怎么办呢？
没法去找时虑，他要自己去接委托吗？是在这里接，还是去主城区看一看？
温何漫无目的地在木荷镇走着，要去哪，该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雨沿着砖的缝隙汇成溪流，散发出阵阵恶臭，湿漉漉的老鼠从他脚边窜过。
这个小镇没有一丝生气，也没有一丝希望。
等温何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车站。
破旧售票厅内，售票员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问：“去哪里？”
“我……”温何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下定了决心，“我去主城区。”
“去主城区的票32金币。”
“金币？”温何又愣住了。
他没有金币，他只有一个叫做旧币的东西，还花掉了。
“还去吗？”售票员翻了个白眼。
在这个镇子上，能掏出32金币的人早就离开了，要么就是那群奇怪的调查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往这破地方跑。
“我……还是算了……”
温何叹了口气。
就在他决定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人大踏步走到他身边，往台面上放了一把金币。
这些金币比旧币要大一圈，颜色也更亮，刻着正常的卷草纹。
“主城区，两张票！这位先生跟我一起的。”
“好、好的！”售票员眼睛都直了，麻利地收起金币。
说话的是一个个头很低的少年，圆脸，戴了个圆框眼镜，穿着第一世界的衬衫，配着第二世界的短裤和长筒靴，背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重背包，里面叮叮咣咣不知道装了什么。
“哈喽，我叫钱多乐。”少年向温何自我介绍，“我刚刚也在协会的酒馆里。”
他接过售票员递来的票。
“这是你的。”
温何没有接票，微微皱眉，“为什么帮我买票？”
“帮你？”钱多乐嘿嘿一笑，“怎么能是帮你的呢？这是借你的！要还的。”
“我没钱。”温何干巴巴地说。
“当然，你一看就是不会做财务管理，刚通了一个副本就把旧币全部花掉，什么筹码都没给自己留，对吧？”
钱多乐笃定道。
“你肯定也没有问接线员旧币除了回家的时间以外还能换什么？在第二世界行走有没有什么必需品？是不是像第一世界没钱寸步难行，对吧？”
温何：“……”
钱多乐挥了挥手里的车票。
“这张票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不接，但无论你接不接，你都没有钱，你连一顿饭钱都没有，看看这个镇子吧，在这里，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温何沉默了。
第一个副本时间短，他以往也经常一天只吃一顿，回家后随便对付了了事，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有“吃饭要钱”这个问题。
钱多乐满意地看到温何陷入沉默。
这个男人很会隐藏，他读不出太多信息，但78的智力让他还是有信心认定自己至少有一点没判断错，温何的确没钱。
酒馆里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他面前的男人很强、很不好惹，但不知道为什么钱多乐还是断定温何就是他要找的人，或许是生意人对于合作对象敏锐的直觉？反正他马不停蹄地就追过来了。
而且经过刚刚几句话，钱多乐发现温何还是可以沟通的，不是半句话没说就要杀人的疯批，于是胆子更加大了。
“你想好了喔，现在大方的我愿意给你提供借贷服务，并且希望能跟你谈一场生意，要是你愿意的话，就拿起票上车。”
有了底气，钱多乐更加肆无忌惮地施展他的话术。
“火车上人多，我也不怕你用那把匕首杀了我，你也不用怕我把你卖到奇怪的地方，我们谈好了就合作，谈不好就下车。”
悠远的汽笛声响起，老旧的红皮火车缓缓驶入车站。
“走吧？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