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魔拿过了那个羊皮纸制成的信封，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认认真真的阅读了一遍信件的内容。
菲尼克斯的落款签名笔锋分明的躺在信笺的末尾，墨香的气息说明了这是他亲笔撰写的信件，而且是今天才写的。
“你确定你杀死了菲尼克斯？”石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子右侧的忌子。
菲尼克斯？他确实死了啊？
没人会在那样的伤口下存活，他的内脏和肠子当场流了一地，忌子是亲眼看着这个杂种断气的。
就算这样的攻击不足以要他的命，那些大量的失血也足以带他下地狱了。
“我确定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而且穆凯可以作证，他当时在场。”
作为一个骨人，流放的发言显然更有说服力，石魔转过目光看向一旁的大山穆凯。
他的胳膊打了一层滑稽的夹板，厚厚的绷带将他的手臂吊在了脖子上，突然被石魔提问的他显得有些怀疑人生。
“是的。我确定菲尼克斯已经死了，这封信也许是别人所杜撰的，比如瓦尔特纳……万一是他模仿菲尼克斯的笔迹去写的呢。”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情报处工作多年的巴彦当机立断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这篇文章是瓦尔特纳写的，那么之前那些圣国颁布的战争通告，还有告知奥克兰之盾的上帝之怒出兵讯息，也全部是他写的了。这不可能。”
巴彦和大山穆凯还在激烈的讨论着，一言不发的石魔继续低头阅读那篇书信的内容，在一边的忌子小队有些尴尬。
不过刚刚穆凯提到的一个人，却突然点醒了石魔。
“前几天……有一伙未知势力的人突然夜袭了奥克兰之盾，把那里的守军全部干掉了。”
石魔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信息一样，在一叠陈旧的杂乱文件夹中翻找着什么，随后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白纸。
那是情报贩子手抄的一份圣国通告，内容大致是大沙漠的边境受到未知势力入侵。
奥克兰之盾的审判官暴死当场，把守关口的守军损失惨重，高级审判官提醒奥克兰市民不要靠近边境，同时关闭了联合都市从铁之谷进出圣国的通道。
“奥克兰之盾被袭击了……瓦尔特纳却一点事没有？”忌子感到很疑惑，这不像是常人能理解的事情。
派系总部的大厅骤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石魔仔细检查了忌子带回来的圣骑士十字剑。
骨人工匠“十字”的名字静静的躺在雪白的刀片上，这把剑看上去被一代代的人们拿去战斗了几百年，但是刀身仍然散发着寒冷的光辉，没有丝毫要生锈腐坏的迹象。
这确实是世上独一柄的铭刃……不可能有错。
“瓦尔特纳既不在坏牙镇，又不在奥克兰之盾……他会去哪呢？”
一盏摇曳的白炽灯在房间屋顶处点亮，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桌子上的一张皮革地图，这是包含着已知所有可探索区域的地图。
它覆盖了整个沙克王国，大半个神圣王国，部分南方联合城，还有一部分的西部蜂巢族和雾岛。
关于塞塔和瓦尔特纳这两个高级审判官，以沙克王国的认知看来，他可能要比圣主菲尼克斯更加危险。
毕竟在宗教治国的神圣王国，国王的选举是通过祭司的指引，当上一任圣主死亡的时候，祭司就会在全圣国范围内寻找同一时间出生的新生儿，并接回水泡山接受严格的教育和宗教洗礼。
现在塞塔已经死了，单看瓦尔特纳这个人，他很明显是靠着奥克兰式的疯狂和狡诈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
“作为一个高级审判官，瓦尔特纳离开了自己管辖的范围，这就说明了他可能要比任何一个人更早的预料到了，奥克兰之盾会出事。”
巴彦的思维很灵活，捏着一张瓦尔特纳的照片，反复对比着他存世不多的亲笔书信，但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所以为什么坏牙镇也没有逮到他呢？”穆凯的酒醒了一大半，他已经可以开始认真的思考了。
“恐怕坏牙镇这次他也想到了。”巴彦叹了口气。
很明显，坏牙镇的战役是成功的，但是也失败了。
原本在暗处的忌子现在成为了明，圣国比谁都快了一步的意识到了天生战狂的存在，反而是本应在奥克兰之盾驻守的瓦尔特纳变成了暗。
由于圣国内部的巨变，现在所有圣国的高层恐怕都重新安排了计划，为了在战争之中活下去，他们需要尽可能的把自己隐藏起来，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菲尼克斯死了吗？死了。但是也没完全死。
那一封亲笔撰写的书信成为了压在沙克王国身上的一块巨石，也诱发了石魔的疑心病，她没理由不怀疑菲尼克斯的身份。
这次的会议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漫长，一直开到东方的日出缓缓升起，将这斯坦沙漠的土地照的一清二楚，石魔才宣布了散会。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族人知道，天生战狂。”在忌子动身离开派系总部之前，石魔留下了她很庄重的嘱咐了她几句话。
“你已经对外宣布杀死了菲尼克斯，那你就理应是天生战狂，千万别因为这一纸书信让族人们觉得……我们的荣耀来的虚幻或者廉价。”
“绝对不能让人们知道这封信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记住，如果有人来祝贺你或者问你战争的细节，你就应该挺起胸膛去告诉他们，菲尼克斯已经死了。”
这些话听起来会让人更加怀疑自己，但是为了稳住民心，这也是石魔不得不出的下策了。
“万一战争再次爆发，而菲尼克斯没有死反而是出现在了战场上，那岂不是会将我们王国的公信力消费的一干二净吗？”
撒谎的事情忌子干不来，但是她既然作为天生战狂，就要先担起这份荣耀，无论是真是假，她都有权问清楚石魔下一步的打算。
“撤军，停战。然后秘密调查这件事。”
石魔拍了拍忌子的肩膀，用一种让人安心的语气安慰着她。
“我们拿下了两座城市，这次战争已经胜利了。至于对菲尼克斯的秘密调查，所有的行动都不会记录在案，你只需要放开手去做就好。”
顶着一双彻夜不眠的黑眼圈，石魔抱着自己的大衣离开了派系总部的会议大厅，回到楼上去休息了，只留下忌子在安静漆黑的桌子旁低头思索。
不管是出于荣耀，还是对故人的思念，忌子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杀害玉匠的恶魔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死不休，这便是忌子能想到用来形容她和圣国关系唯一的一个词。
如果菲尼克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自己却守着一个天生战狂的空口荣耀，很显然是没有意义的。
等到哪一天，忌子垂垂老矣，又或者在战死沙场，她也没有脸面去见师父，没有脸去见塔克和银子姐。
忌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能成为沙克王国议会的一员固然很荣幸，但是行政的劳累程度让她这个漂流者出身的沙克人有些吃不消。
她感觉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偏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