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房中，寒意涌动。
棠沅跟在裴枭辞身后，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太冷了。
外间的温度已经够低了，可是牢房中仿佛更胜一筹。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个想法给放在了一旁，她看见孙明真了。
许久不见，孙明真已经完全不复先前的悠然，周身满是阴鸷，连眼神都带着狠厉。
“外间落了雪，王爷不去看管百姓，反而来牢房见我，未免本末倒置了吧？”
裴枭辞单手负在身后，淡漠的眼神扫过孙明真：“你是否觉得，城中现下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孙明真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裴枭辞道：“那些意图生乱的人，都被本王斩杀了，棠诚聪没告诉你么？哦，本王忘了，你先前就被关了进来，根本见不到棠诚聪。”
后方，棠沅惊诧的望着男人的背影，他的话是何意思？在暗处，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她正思索着，孙明真从角落里冲出，两手拍在栏杆上：“你做了什么？不对，棠诚聪做了什么？”
裴枭辞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你该知晓的事，孙明真，你可想保住性命？”
孙明真僵住，狠厉的眼神中多了抹茫然，不过很快，这点茫然便消失了。
“你休想影响到我。”
裴枭辞叹了口气：“该透露的，不该透露的，你都漏了口风，又何必在这儿坚持呢？直接说出来，对你对本王都是好事，就别浪费时间了，毕竟，本王没那么多耐心。”
“你要刑讯我？”
裴枭辞笑而不语，幽深的眸子在牢房的昏暗中，平添了些许锐利，犹如猛兽叫人后背发寒。
孙明真松开了手，脚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做过什么。”
“但你在本王手里。”
裴枭辞缓步上前，旁边的狱卒见状，立时将牢门打开。
到了这时，孙明真也看见了棠沅，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裴枭辞抓住衣领，一脚踹飞了出去。
棠沅抬眸，眼中闪过惊诧，怎得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裴枭辞，你是疯子么？”
孙明真从地上爬起，可刚站稳，又被裴枭辞踹了出去。
这一次，他撞在了侧边的栏杆上。
巨大的动静在牢房中显得刺耳，棠沅不觉皱了眉头，裴枭辞这是要屈打成招么？
“王……”
她刚张嘴，忽而意识到什么，又将下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裴枭辞带她来应该不只是看孙明真，他想让自己做些配合，只是现在还没到她开口的时候。
这时，裴枭辞说道：“孙明真，本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可以继续闭嘴，但本王可以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明真爬不起来了，两次的撞击对他而言太重了。
他趴在地上，艰难的抬头看向裴枭辞：“王爷是要屈打成招么？”
“你还不配。”
裴枭辞走出牢房。
狱卒小跑着上前，将牢门再次关上。
棠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王爷，孙大人他……”
裴枭辞轻轻摇头，见状，棠沅立时将剩下的话给按下。
“于郎中，你为何要与一个心狠手辣，污蔑官员的人走在一处？你就不怕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在你午夜梦回时找你么？”
孙明真突然大吼，口中的话语却是针对的棠沅。
“大人呢？”
棠沅想起城北坍塌的房屋，被激起了怒火，“大人可知，城北的房屋坍塌了大半？”
昏暗中，棠沅看不清孙明真的面容，但她瞧着孙明真没开口，就知晓他心中也受到了震撼，顿时冷哼一声。
震撼就对了。
纵使城北的百姓受牵连的不对，可在城门口死的人呢？
都是百姓，他们不应该为一些人的心思付出性命。
想着，棠沅加重了城北的情况：“看样子，大人还不知晓，那我就告诉大人吧，城北的房屋坍塌了，可塌的全都是老弱妇孺所住的屋子，我不知大人是如何令人修建的房屋，但那么多性命，大人必然不无辜吧？”
“不可能，你联合裴枭辞在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我不知你和棠大人在做什么，但今日城中死去的灾民数之不尽，孙明真孙大人，你闻不见血腥味，可不代表那些死去的百姓是假的，待到雪停，雪灾结束，你说朝廷会如何呢？”
孙明真没了声音。
棠沅盯着他，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她知晓是裴枭辞的，但她没有侧头，还是盯着孙明真没放。
时间流逝，孙明真爬了起来。
棠沅以为他要开口了，谁知他竟蜷缩到角落里，一声都不吭。
骤然涌起的火气让棠沅捏紧了手指，然而下一瞬，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理智，对峙中，先控制不住情绪的人就是输家。
“走吧。”
裴枭辞出声，按在棠沅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棠沅点头，随着裴枭辞离去。
外间的风雪依旧，棠沅戴上斗篷的帽子，轻声问道：“方才我的表现如何？”
“不错。”
棠沅斜睨着男人，轻哼一声：“下次将话说明了，我可不想猜你的心思。”
裴枭辞弯了眉眼，俊朗的面容在风雪中竟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凌厉的气势亦跟着温和。
“本王的心思，还需要于郎中猜么？”
他抓住棠沅的一缕头发，垂下的眼眸中满是宠溺。
“哼！”
棠沅没有理会他，将自己的头发拽回后，便往外走：“我得回城北了，对了，王爷多派些人过去吧，我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好，一会儿本王让穆然过去。”
夜间，棠沅似醒非醒时，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声响，紧跟着一只手突然落在她肩膀上。
棠沅的睡意瞬间消失，刚要出声，嘴巴就被捂上。
“噤声。”
是裴枭辞的声音！
棠沅睁大了眼眸，几瞬后她轻轻点头，同时拍了拍脸上的手掌。
待手掌移开，棠沅压低声音问：“你怎得半夜在这里？”
“有人要闹事。”
黑暗里，棠沅不知裴枭辞的神情，但听着他平静的声音，心底生出了不安。
“什么人要闹事？”
“轰！”
巨大的声响骤然传来，棠沅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接二连三的巨响。
“快来人啊，房屋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