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赵雅茹终于挣够了毕十三的医药费和伙食费。她这天来到医院,跟护士长打了声招呼,便下楼去办出院手续去了。
护士长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把毕十三叫到护士站,跟他说
“你妈妈在帮你办出院手续,你等一下,可以去收拾东西了。”
毕十三开心的说
“是吗?”
护士长接着叮嘱他
“你等一下收拾东西的时候轻一点,别让林雪知道你就要走了。”
毕十三不解的问
“为什么?”
护士长解释道
“她就快要拆纱布了,我不想又弄的她哭。”
毕十三“哦”了一声,接着说
“她最近不哭了。”
护士长掏出一颗棒棒糖,笑着说
“那你也轻一点,可以吗?”
毕十三接过棒棒糖,笑着说
“当然可以。”
然后便转身走进了病房开始收拾东西。
他换好衣服后,把这些天赚来的钱,卷成一卷,塞到了林雪书包的侧面,并露出一截在外面,他想着这样她需要用钱的时候,可以一眼就看到,或者可以用这些钱,打车回家。
然后他看着花瓶里枯萎的花,用仅剩的纱布做了一朵花,放到花瓶里,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再来看她的,之前的那个张阿姨也就来过那一次而已。希望这朵花,可以陪着她,带给她一丝丝的温暖,让她感觉不会那么孤单,虽然她可能看不到。
就在他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的时候,牙刷撞到了杯子,发出了声音。林雪听到声音后,喊道
“毕十三”
毕十三答道
“在呢”
林雪接着说
“知道,你在收拾东西吗?”
毕十三一脸惊讶,因为他觉得他的动作已经特别轻了,而且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他好奇的问
“你怎么知道?”
林雪解释道
“眼睛看不见的时间越长,耳朵就越好使,这不是你说的吗?”
毕十三有些失落,不想让她知道,结果还是让她知道了。
淡淡的“哦”了一声之后,他想了一下,然后对林雪说
“我想上厕所。”
林雪点了点。
然后他轻轻抱起背包,走到了林雪的床前。看着静静躺着的林雪,他突然发现,他竟然也有些不舍,担心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又要哭吧。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她已经成为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了,最起码也该道一声别吧。
最后,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说了一句
“走了”
只不过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是真的走了。
他走到护士站,妈妈已经办完出院手续,在护士站等他。
他走到妈妈身旁,和医生护士道了别,感谢他们这么多天的照顾,然后就和妈妈离开了医院。
在离开医院的路上,毕十三将他和林雪这些天的事告诉了妈妈,妈妈夸他做的好,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林雪躺在病床上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毕十三回来,她轻声喊了句
“毕十三”
没有任何回应
她有点担心毕十三,便立即转身摁响了床头的呼唤铃。
护士长听到铃声立即赶了过来,问道
“怎么了?”
林雪说“毕十三说他去厕所了,去了很久,还没回来。”
护士长立即安慰道
“他妈妈好像来了,接他出去住两天,之后就回来。”
听到护士长的话,她立刻明白了,毕十三这次是彻底走了。
她强忍着伤心,对护士长说
“知道了,谢谢您”
听到护士长走了之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她边小声哭边想,毕十三刚刚应该是担心自己会哭,所以没告诉自己要离开的事,所以,他并不是不告而别。所以自己一定不能哭,要像他说的那样,感觉到伤心的时候,就微笑。
所以她一边小声的哭,一边努力保持着微笑,努力不让自己留下眼泪来,因为如果毕十三在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她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后来完全止住了哭声,脸上完全只有笑容,这才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个人顿顿吃着饺子,自己上厕所,晚上实在害怕的时候,就把毕十三给自己讲过的故事,背过的古诗,自己给自己讲一遍,背一遍,这样自己就不害怕了。
终于医生通知她可以拆纱布了,她提前将自己和毕十三的合影拿在手里,因为她想自己第一眼就看到毕十三的样子。
等到护士长帮她慢慢拆完纱布后,医生对她说“好,现在慢慢睁开眼睛,先看暗处。”
她低下头,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拿起照片,看到了她和毕十三的合影,在看清毕十三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后,她不觉得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原来一直给自己讲故事、教自己上厕所、带着自己卖花、推着她到处转的男生长得还是很可爱的。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床铺,看向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光,仿佛他此刻就站在光里,开心的对着自己说
“恭喜你,林雪,你终于拆布了。”
等到医生和护士长走出病房后,她开始一个人收拾房间,在准备离开病房时,她转头又看了一遍这间熟悉而又陌生的病房。
她突然间发现,在花瓶中枯萎的花朵里,藏着一束鲜红的花,她将花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原来我和他一起做的花长这样啊,真好看。她微微笑了笑,把花后边的筷子拆掉,将花朵系在了自己书包的拉链上。
她走到护士站,护士长拿出一些钱,对她说“这是之前你爸爸妈妈留在这,让我们照顾你的钱,还剩这么多。”
林雪微笑着说“我不要了,您拿着吧,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护士长将钱塞进林雪书包侧面的兜里,笑着说“不行,不行,照顾你是应该的。”
她微笑着对护士长说“白衣天使,我走了。”
护士长看着林雪说
“怎么才一个月,就学的和他一样油嘴滑舌。”
林雪微微一笑,朝着护士长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背着背包离开了。
她走下楼,走过医院的前院,走到小公园,走过她和毕十三卖花、拍照的地方,书包上的那朵花,伴随着她的脚步不断跳动着。
终于她走到她家楼下,看着阴影中的楼道口,她停下了脚步。她突然间有点不知所措,不知回家该如何继续面对这一切。此刻她想起了毕十三说过的话,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没自己想的那么糟,于是她坚定的走进了那片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