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城沉了沉眸，伸手关了房间里的灯。
只留着一盏昏暗的壁灯，将房间点起几分暖意。
怕惊醒已经入睡的江阮阮，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动作尽力轻缓。
可饶是动作再小，依旧能让旁边的妻子有所感应。
还不等傅聿城彻底躺下，原本蜷缩在床边的女人忽然翻身，慢慢地蹭了过来，纤细的手臂拦在他腰上。
傅聿城整个人僵住。
以半坐半躺着的诡异姿势。
他不敢动，微垂的眸光借着昏黄的光线将目光落在江阮阮睡颜上。
人应当是没醒的，此刻正歪着脑袋贴在他还没落下的手臂边，像是一只找到主人非得挨在一起的猫咪。
大抵是因为傅聿城还没卧好，导致她还没有找到一个最佳的位置，正皱着小脸到处蹭着。
傅聿城僵持着这个动作有一会儿，借着昏黄的壁灯瞧见了她的小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眉眼间溢出几分温和。
他扶住江阮阮的小脑袋，待自己躺好之后，才伸出臂弯，将妻子揽入自己怀里。
一直闭着双眼的江阮阮也顺势靠在他胸前，重新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窝好，舒展眉眼后双臂搭在他腰上，彻底慵懒深眠。
傅聿城却无比清醒。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娇软，还有身侧传来淡淡的馨香。
连带几分温热，从相互贴近的皮肤上传来。
他倒也没生出什么歪心思，哪怕二十分钟前夫妻间做了些亲密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高兴。
切切实实地将喜欢多年的人拥入怀中，还是以合法丈夫的身份。
像是自己幻想编造出来的美梦，可怀里的温软又在告诉他，一切无比真实。
是比江阮阮问他愿不愿意娶她时还强烈的欢喜。
是少年时期做的梦终于化为现实。
是他喜欢的人，也欢喜着他。
无比满足，也无比宁静。
窗外有月光洒进，树影婆娑，随着夜里的风沙沙作响，映照在屋内晃出几道光影。
傅聿城心想，倘若一直这样，大抵是不错的。
他看着墙上斑驳的月光，门窗外传来的蛙鸣声和风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眸，跟着妻子沉沉睡去。
江阮阮又在做梦。
梦里，她穿着学校宽松白色的短袖，扎着高高的马尾，正对着数学试卷犯愁。
五十八分。
巨大且鲜红的数字似乎正对着她嘲笑。
周围没有其他人，可她却听到了失望和奚落的声音。
‘五十八分？江阮阮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满分一百二你连及格都考不了？你姐姐可是次次满分！’
‘还读什么书啊，单独给她请家教都考不到及格分数，这钱还不如给安安买套衣服，给她花了也是白花。’
‘你怎么生得这么蠢？书读不了就算了，人也越来越木讷，隔壁傅阿姨过来你不知道喊人？一点礼貌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
‘……’
一声声的失望像是深渊里滋生出来的藤蔓，从她脚腕开始攀爬，缠绕在她周身，试图将她拖拽而下。
踩空的失重感席卷而来，随着无尽的黑暗。
江阮阮大概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
可她睁不开眼。
身上宛如压着千斤重物。
她甚至能感受到房间里面的一切，偏偏动弹不得，连让自己醒过来的本事都没有。
她好难过……
在周围尽是失望和奚落的梦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