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华珉冉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到了对峙之时，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苏青妩看着眼前的两人，华珉尧神色坦然，字字珠玑。华珉冉涨红了脸，言语上磕磕巴巴的。
“你说我不配做兄长？”
“在正阳宫时，我照应你的可少吗？”
“之前你喜吃云片糕，吃完了自己的仍觉不够，我便将我的分给你吃。那时候你怎不说我不配为兄长？”
“还有，有一阵你迷上了弹弓，不是我将我最心爱的弹弓赠予你了？那时候我可配为你兄长？”
......
华珉尧一句一句，华珉冉甚至寻不到空隙从中插上一句。
苏青妩便静静地听着，
“今日，是...是你先与二哥生了争执...”
“你的言语之中还...还涉及到了母后...二哥哥听不得这才...”
不等华珉冉将话说完，华珉尧便暴跳如雷。
“你我之间生了囹圄，何故将旁人牵扯进来。”
“我对母后敬爱且有礼，你莫要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你在母后面前这般说，可是有意而为？故意要离间我与母后之间的情谊？”
华珉尧怒目圆瞪，怒气冲冲地指着华珉冉。
“差不多便成了。”
“演过火了可没意思。”
就在此时，苏青妩的声音飘到了两人的耳中。
华珉尧侧眼，只见端坐在上头的女子嘴角泛着一抹清浅的笑意，笑着但却又不像是在笑着。
苏青妩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敛了敛神情，随即缓缓开口，
“你们二人，不是从本宫亲生的，但这么多年，本宫却是瞧着你们二人长大的。”
“本宫自问，你们二人是何样的脾气秉性，本宫不说了解个透彻，但也能大约知晓个七八成。”
苏青妩说着，眼神在华珉尧与华珉冉之间兜了一圈。
不知为何，苏青妩的眼神令华珉尧心中有些慌。
苏青妩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踱到了两人的面前，随即再次开口。
“本宫身为中宫，身为你二人的嫡母，素日里待你二人如何？”
苏青妩开口问着，但是不等二人开口回道，女子便又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了。
“扪心自问，本宫从不曾因为你二人不是本宫所出，便对你们区别对待。
换而言之，本宫待自己生的孩儿如何，便对你二人如何。
本宫不苛责于你二人，亦不骄纵，捧杀你二人。
一应吃穿用度，宫中的几位皇子都是一般的。”
苏青妩定定地盯着华珉尧，字字句句咬得清晰明白，便是得让眼前这位听个明白清楚。
“年岁大了，逐渐有心思了，本宫能理解。生在皇家，若是没有心思才是不对。”
“但...”
苏青妩顿了顿，看向华珉尧的眼神越发锋利了起来。
“不管你生出了什么样的心思，都不该牵连上本宫的孩儿。”
华珉尧也不是个傻的，听着皇后这般言语，他心里便掂量出轻重了。
“母后...”
“今日之事，实是意外。”
“孩儿有罪，不该与三弟生出争执动了手，从而牵连了小五...”
华珉尧话锋一转，开始与苏青妩认错。
苏青妩看着眼前之人，听着其言语，眉宇微动。
这孩子，根子上便不正。
到底，这么多年，也没能长回来，越发的歪了。
“你说你错，口口声声说牵连了小五，害得小五落水。”
“但，最关键的却不在此。”
“本宫身在这个位置，并非是单单依靠容色取悦圣上得来的，你暗中是如何议论本宫的，本宫都清楚。
先前念着你年纪小，年少轻狂的，不愿与你计较，但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太心慈了。”
“且，先前顾着你年幼便失了母亲，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也是因为如此，本宫的柔善落在你眼中便成了无能懦弱，眼盲心瞎...
以至于，今日你又想凭借着这一面之词蒙混过关？”
苏青妩说着随即伸出手，一旁的秋云便将一叠纸递上前来。
“喏，你自己看。”
苏青妩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华珉尧的眼前儿，华珉尧翻看着，心中越发不淡定了起来，神色也越发慌张了。
苏青妩递来的一叠纸上，是当时在船上诸位下人以及侍卫的陈述，白纸黑字，上头还按着手印，且每一张的下头都带着一句话，“所言皆真，字字属实，若有违背，株连九族。”
看着华珉尧惊讶的表情，苏青妩心中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今日，起因是何，你在船上说了何样的话，都明明白白地录在上头。”
“身为长子，却不能为众皇子之表率。上不敬中宫嫡母，下与兄弟不睦，挑起口舌之争。”
本宫一视同仁，却不成想落在你眼中如此不堪。”
苏青妩字字锋利，华珉尧一时哑口无言。
“生在皇家，一言一行均得配得上你的身份才是。你的心思不正，本宫本以为只要好生教养，予以管教，多学些道理多读些圣贤书，便能改正得过来，可本宫没想到的是，你年纪越长这心思却越歪。”
苏青妩长吸了一口气以缓心中的压抑与不平。
她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眼前人，目光之中尽是审度。
“五年前，你带着老三去御膳房拿糕点，你明知你的四弟不可食花生，但却借着老三的手将那糕点给了你四弟。”
“这些事，本宫并非不知。”
“先前本宫以为是你身边的乳母在你耳边百般教唆，于是处置了你身边的乳母。本宫给过你机会，但你不肯改正。
既然你冥顽不化，便不可怪本宫心狠了。”
当日，华珉煜便发起了高热，这一场高热来势汹汹，足足五日温度才降了下来。
苏青妩这五日，守在华珉煜的床榻边，寸步不离地照料。
她虽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但她也是个人，俗人，护犊子的俗人。
谁人若是让她孩儿不好，她自然要从这人身上讨回来。
当初的三公主是如此，现下的皇长子，亦是。
苏青妩将手中的物件儿尽数转交给了华云祁，连带着当日船上的人证，以及正阳宫的侍女太监。
剩下的，便是华云祁该考量的事儿了。
大约三日，便有了消息。
华云祁赐了华珉尧二十板子，禁足六月自省反思，以作惩罚。
此事一出，前朝后宫众人均在议论，皇长子是因为何事而触怒了圣上，失了圣心…
听闻此事时，苏青妩手中正核对着前往行宫的名录，她微微凝神，指间轻轻点了点桌面。
二十板子，禁足六月...
这个处罚已经差不多了，毕竟是皇子，如若不是犯了什么滔天之罪，命还是能保住的。
只不过，经此一事，华珉尧怕是要彻底站在对立面了。
苏青妩心中暗暗想着，以后得小心加防了。
一株树，根部坏了烂了黑了，以后可能结出香甜的果子？
且看以后罢，若是烂透了，总是要连根拔除的。
【不要喷我为什么没有给华珉尧更重的惩罚，人家毕竟是个皇子。以后这孩子还会作的，甭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