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苏青妩环着华云祁的手臂睡得香甜。
但，这般深夜，心中无愧的人睡得安稳，于心有愧的人却是辗转难眠。
“你可能确定？”
安平宫中，皇后坐在窗台前悄声说道。
“奴婢能确定。”
春蝉点了点头，言语之间很是笃定。
柳墨霏抬手，将妆台上的物件尽数拨到了地上，各样的瓷瓶小罐撞击到地面，发出清脆琳琅的响声，
香粉散落在地上，空气中飘散着香气。
“柔妃。”
“好一个柔妃。”
柳墨霏的面上泛起冷光，左侧的嘴角轻轻向上勾起，笑容极为诡异。
次日，华云祁下朝，远远地便看见承熹宫外好似有人影，
走近一看，是皇后抱着三公主琼琅。
“臣妾见过圣上。”
柳墨霏对着华云祁行礼问安，华云祁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现下虽然已经到了春日，但早晚仍旧是凉的。
三公主刚满三月，怎的就抱出来了？
“起来罢了。”
华云祁走在前头，皇后抱着三公主紧随其后。
承熹宫中，
华云祁与皇后并肩而坐，茶水点心都上了，但两人之间相顾无言。
华云祁用手指逗弄着琼琅，说不上为什么，这孩子眼神总是木木的，不太灵动的样子。
“圣上，臣妾许久未曾见到您了，今儿个日头好，臣妾便想着带琅儿出来转转。”
皇后莞尔一笑，将自己今日前来承熹宫的事情解释得极为自然。
华云祁看了身边人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深意。
若是她今日的来意当真如她所说一般，那就好了。
就在华云祁这般想着的时候，皇后再次开口，
“近来，妾听说，镜棠轩的清昭容身子不适，
如今，清昭容身怀有孕，圣上若是得空，也应当多去看看才是，
女子怀胎本就辛苦，清昭...”
话还没说完，华云祁心中生出了厌倦，
装模作样，假惺惺的。
他挥手打断了正在说话的柳墨霏，
“皇后实在不必这般。
镜棠轩清昭容中毒之事，你也有所耳闻了。
今日特意前来，便是为了要与朕说多关照清昭仪？
这点，朕自己有数，还用不上你来提点。”
听到华云祁这般说，柳墨霏神情一怔，面上浮现出了几分不知所措来。
“既然说到这儿了，那便一并解决了就是了。”
话音一落，华云祁侧脸对着身边的八喜吆喝了一句，
“八喜，你去芷若宫将柔妃请来。”
柳墨霏看着身边人举动，听着他那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言语。
他方才看向自己的那一瞬，眼中好似充满了厌恶。
这样的他，令她感觉无比陌生，心中甚至生出了几分怯懦与畏惧。
送予柔妃的珊瑚手串，的确不干净。
这事儿她做的隐蔽，极为隐蔽，这么多年柔妃都不曾察觉。
怎的如今倒是知晓了？
大约过了两刻钟，柔妃便到了承熹宫。
走进正殿之时，柔妃扫见了华云祁与柳墨霏并肩坐着，
柔妃心中冷笑一声，便是猜也能猜到大概了。
“臣妾见过圣上。”
柔妃向华云祁行礼问安，却对其身边坐着的中宫社视若无睹。
“柔妃，你跪下。”
在柔妃请安后，华云祁疾言厉色开口说道。
柔妃规矩地跪了下来，
“说说罢。”
华云祁言简意赅，开门见山地对柔妃提问，
柔妃闻言抬头，在看向华云祁的时候轻笑了一声，
“臣妾听不懂，圣上想让妾说甚？
是说说圣上多久没来妾的宫中了？
还是让妾在这儿帮圣上回忆一番当初...”
柔妃的话未说完，上头便丢下来一只茶盏，
这茶盏并非出自华云祁的手，而是出自柳墨霏的手。
“大胆，你做了何脏心肝的事儿，你自己心中明白。”
柳墨霏顿了顿，而后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说！”
“你为何要将本宫送予你的珊瑚手串转送给清昭容，又是为何要在这手串之中藏毒？！”
柳墨霏神情激动，春蝉见状，连忙将其怀中的三公主殿下接了过来。
好家伙，若是旁的孩子经历这般场面大抵上是会吓哭了，但三公主殿下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看着自家小主子这般镇定，春蝉心中实在骄傲，
这样的孩子一看便知，将来定是心中淡定，能成就大事之人。
“皇后娘娘。”
柔妃笑着开口，
“您当真是有趣儿得很。”
柔妃的语气不紧不慢，面上没有半分慌张，
“这后宫上下，谁人不知道，镜棠轩的那位如今是圣上心尖子上的人，
如今，圣上还未开口，您倒是先忍不住了，您倒是关爱那位。”
柔妃清了清嗓，
“还有，臣妾便不明白了，这手串之中有毒怎的皇后就这般清楚呢？”
柔妃笑着，但眼眸之中却看不到半分明媚。
华云祁听到柔妃的言语，侧过脸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的确，从皇后随他一道进了承熹宫，对于镜棠轩以及那珊瑚珠串，他只字未提。
皇后注意到了华云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她心中隐隐发冷。
“既已经将这窗户纸揭开了，那妾也不和您绕弯子了。
您开口就说这珊瑚珠串藏着毒，这毒可是藏在这穿线的孔隙之中？这毒唤作断息散，顾名思义是断人后嗣，毁人生息的。
当初，您将这个珊瑚珠串赠予臣妾，便是打定了主意不愿让臣妾生孩儿...”
柔妃说着，面上浮现出了几分悲怆的神情。
她仍在笑着，只不过现下的笑，是苦笑，是心酸，
是笑自己多年的傻， 笑自己识人不明，竟会掏心掏肺地对待上头那位。
皇后听到柔妃的字字句句，周身的血液好似逆流了一般。
她是当真没想到，这个柔妃竟都知晓了，知晓了珊瑚珠串的毒藏于何处，甚至知晓了是何毒。
断息散，
断人后嗣，毁人生息，无色无味，却可害人于无形。
“你在浑说什么？
明明是你，在本宫送你的珊瑚珠串之中藏毒，而后送进镜棠轩去，想要借本宫的名义害了清昭容腹中皇嗣，一石二鸟。
你这般恶毒，本宫当初真是错看了你。”
柳墨霏站起身来，手指着柔妃，神情激动。
柔妃仰脸，看向盛怒的中宫，对着她大声笑起来，笑得灿烂，笑得肆意。
“是啊。”
“皇后娘娘您说得都对，臣妾便是想让您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