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慎眼前一亮：“六殿下，杀了他们！”
只要杀了现在在这个偏殿里的所有人，六皇子就可以登上皇位。
然而，六皇子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大步走了进来，之后朝着老皇帝跪下：“父皇，儿臣护驾来迟，请您责罚。”
“免礼。”说完，老皇帝不屑地看了程慎一眼。
程慎嘴巴微张，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怎么会这样呢？
他早就观察过六皇子，知道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若非如此，六皇子也不会暗地里开设那么多商铺，赚那么多银子。
皇子挣钱做什么？无非是想搜罗人手，为自己所用。
而他给出的，是最稳妥的、成为帝王的道路。
他坚信，这样的诱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
更何况，六皇子身为皇子，他登上帝位，原本就是名正言顺。
可以登上帝位，而且不会引来任何的污名，为何六皇子不愿意？
这些问题，程慎想不清楚。
而且，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六皇子很明显是早就和穆九霄有所联系。
不然到了这会儿，就该有好消息传来了。
但是现在，外面一片安静。
看来，他安插进慎刑司的人手没能杀死那些朝臣。想必，那些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的朝臣家眷，也是安然无恙。
这一刻，程慎好恨：“六殿下，你糊涂啊。”
失去这个机会，六皇子只怕再也没有成为太子的可能。做不了太子，自然也就坐不上皇帝的宝座。
这是唯一的机会啊。
他想不通，六皇子为何会放弃？
这个问题，不止程慎好奇，老皇帝也好奇。
他看向六皇子，问道：“为何没有按照程慎说的去做？”
六皇子低下头，应道：“父皇在上，儿臣不敢说谎。当程太傅说下那一番话，儿臣的确是有些动容。但是回去的路上，儿臣经过摄政王府，看着摄政王府的牌匾，立刻就改了主意。”
“为何？”
“程太傅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儿臣身为皇子，若说对您这个位置没有丝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路过摄政王府的瞬间，儿臣突然想到，若是就这般按照程太傅说的去做，儿臣又怎么对得起救了儿臣性命的人呢？”
听完，老皇帝的眼神扫过沈悦薇。
六皇子说的救了他性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悦薇。
若不是沈悦薇治好了六皇子的肺弱之症，只怕现在的六皇子，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坟墓。
“就因为这个？”老皇帝还是有点不信。
“是。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有些话，六皇子没说。
因为若是他按照程太傅说的去做，只怕就连廖飞羽那一关他都过不去。
他知道，廖飞羽对沈悦薇极为敬佩，若是有朝一日，廖飞羽知道是他间接害死了沈悦薇，只怕再也不会搭理他。
那样的局面，他承受不起。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一旁，程慎仍然在说：“六殿下，你糊涂，你糊涂啊！”
然而，六皇子的脸上并无丝毫的惋惜之色，只有满面的淡然。
这一刻，他很庆幸。
庆幸自己坚守了本心，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于是，他把程慎所说的话告诉了穆九霄，并推测了程慎下一步的动作，不然，今晚的一切，不会有这么顺利。
然而，程慎仍然在摇头：“不，不可能。穆九霄有多少人手我心里清楚。以他的人手，办不来今晚的事情。”
即使有飞龙卫的所有人手相助，穆九霄也办不到。
更何况，飞龙卫的人还要保护老皇帝，根本做不到倾巢而出。
因为，为了今晚的行动，他几乎让自己的手下倾巢而出。
那么多的人，就算是穆九霄的全部手下和全部的飞龙卫在，也无法抵抗。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的。
一定有！
猛然间，程慎抬头看向沈悦薇，血红的眼睛昭示着他此刻无边的愤怒：“是你！是你！”
一定是沈悦薇做了什么。
他早就知道，他不应该小看这个女人！
有时候，往往看似纤细弱小的人，反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沈悦薇淡淡一笑：“辛苦程太傅，这会儿您终于想起我了。”
“你做了什么？”程慎追问道。
“程慎，你很聪明，一早就盯上了韩绝。可你如何能确定，韩绝那边不是我使出的障眼法呢？”
早在觉察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左右一切的时候，沈悦薇就开始暗中组建另一队人手。
这队人手要足够隐秘，身手要足够高强，宁缺毋滥。
她要让这队人手隐藏起来，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巨大的作用。
而今晚，就是这队人手发挥作用的时候。
这才是真正的绝杀，在事情发生之前不透露出半分消息，只在关键的时候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程慎死死地盯着沈悦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居然会毁在沈悦薇的手上。
这个虽然貌美却看起来毫无智慧的女人，居然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多年来的谋算，居然就此破败。
这一刻，程慎万念俱灰。
片刻后，他却朝着老皇帝跪了下去，悲号道：“陛下，为了大齐，您务必要立六殿下为帝。只有他才是正统，也只有他，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这一刻，老皇帝对程慎的怒意也达到了顶峰：“程慎，朕还活着！你现在说这番话，到底是何居心！”
“陛下！”程慎激动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声道，“陛下，您是知道我的！我从入仕那天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齐！”
“程慎，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老皇帝怒而起身，来到程慎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声道，“为了大齐？你杀穆婉是为了大齐？暗中抢走那么多双胞胎婴儿是为了大齐？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枉顾那么多性命也是为了大齐？为官者，不可草菅人命，你连百姓的性命都没有放在心上，又何谈是为了大齐！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实现你内心掌控一切的私欲罢了！”
说到底，当年他就算是立穆婉为皇后，他就会做一个昏君吗？
不，他不会。
到头来，程慎也不过是不想看到这一切脱离他的掌控罢了。
这时候，程慎慢慢抬起头来，苍老的、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陛下，到了现在这一刻，你真的觉得自己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