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敢看景消的眼睛，满是血水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告诉择霖你不是他的父亲，我给你一笔钱，然后离开侑城，听清楚了吗？”景消看着他说。
“你不让我见他？”男人眼里有不甘，“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见他？”
景消懒得跟他废话，松开他的头发，冷声道：“当你能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可以让你们相认，但那也是他成年以后。”
男人沉默着不说话，表情有点动容，景消说：“人一辈子总会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和人，择霖不是我亲生的，但我爱他如同己出，我比谁都希望他好，谁也不能伤害他。”
她低头盯着男人的眼睛，“你的前半辈子过成什么样，你比我清楚，你嘴里说着他是你儿子，可你第一次见他就用坑蒙拐骗的手段，你觉得你能教会他什么？”
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在景消说完最后这句话，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羞愧，“我就是想看看他。”
前面他说想靠择霖获得景耀山的钱，这一刻又说只想看看择霖，景消不想揣度他话里的真假，缓缓站起身。
“我不夸海口能把他教育成精英，但至少我可以给他富足的生活和环境，给他丰富的眼界和人脉，不会让他走歪路，你可以放心把他交给我。”
男人动了动头，出声问：“那我以后还能见他吗？”
景消默然，她确实没有剥夺亲生父亲见儿子的权利，但如果要保护择霖就必须这样做，那她会做。
她让押着男人的两人松开他，主动伸手拉了他一把。
看着男人，她神情淡漠：“我说不可以，你会记恨我吗？”
男人抬手擦下巴的血水，闻言手上微顿，然后继续蹭掉血水和污渍。
他自顾自擦干净脸，可能也想了很多，抬头时他率先看了一眼迟屹笙，问景消：“你们是夫妻？”
景消不答，男人没有面露不满，他微垂着头说：“跟着你们，确实比跟我好。”
他说完，又看向景消：“我不恨你，但是能不能别让我离开侑城，偶尔让我见见他。”
景消轻微皱眉：“这不是讨价还价，你今天强行带走他，吓得他哭了很久，你觉得他会想见你吗？”
男人无话可说了，景消思索片刻后道：“你可以不离开侑城，我也会给你们见面的机会，但如果你有哪怕一次违法行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见到他。”
她不想让择霖跟这个人有交集，但他是择霖的父亲是铁打的事实，不让父亲见孩子，有点残忍。
而让她选择退步的最重要一点，就是这人有前科，而且容易被利用，她怕拒绝他以后，这人走极端，所以必须先稳住他。
“我知道了。”男人声音很低。
景消问：“你叫什么？”
男人答：“郑锋。”
“家里还有人吗？住在哪儿？”她又问。
郑锋顿了两秒，说：“没人了，就我自己，晚上就待在酒吧，偶尔也在网吧熬通宵。”
景消眉头越拧越紧：“出来两个月，你就没有想过找工作让自己稳定下来？”
郑锋不接话，景消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回郑锋嘴唇抿得更紧了，有些难以启齿，良久才回应：“小偷。”
景消很想骂他一句烂泥扶不上墙，进去之前不好好工作，出来以后还是这么不务正业。
难怪他能避开所有监控带走择霖，简直是‘专业对口’。
她又一口气堵在喉咙，噎得她难受，从没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迟屹笙伸手搂住她的肩头，声音低柔：“让他到我手底下。”
一来是看住他，二来是把他掰正，好歹是择霖的亲爹，将来如果真的相认，不至于身份太难堪。
这确实是一个解决方案，景消并没有询问郑锋的意见，直接点头答应。
郑锋也听见了迟屹笙的话，他没拒绝，或者说不敢拒绝，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没有表面看着平易近人，手狠着呢。
邱浩在边上瞧着，听到这里，他扔了烟头，嘴角扯起一抹痞笑：“笙哥，交给我吧，我最喜欢调教新人，一个月，指定服服帖帖的。”
迟屹笙没拒绝，算是默许，低头对景消说：“人让浩子带回去就行，咱们回去吧。”
走前，景消看着郑锋说：“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一点也不欠你，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在将来的某一天被择霖嫌弃。”
景消跟着迟屹笙坐进他的车里，车子离开荒地，平稳朝市区行驶。
车里很安静，景消静静地坐座椅上，头微侧，目光停留在窗外飞速划过的街景。
迟屹笙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你确定要留着他？”
景消没有回头看他，声音有点疲惫：“不然怎么办，两害取其轻，留着他比惹怒他划算。”
“你要是想，我替你做。”
他的语气很轻，也很冷，掺杂着为她消除一切障碍的义无反顾。
这时景消转过头，车厢昏暗，但能看清他的轮廓和表情。
她轻轻摇头：“谁都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别给自己埋雷。”
他的敌人本来就够多了，如果被人抓住什么把柄，麻烦只多不少。
让一个人消失，他的确可以做到，但是不能做。
要合法解决掉一个人，只能采用法律。
迟屹笙将她的手拿到唇边吻了一下，“你是我的军师。”
景消轻轻牵动一下唇角，“我是你的戒尺，必要的时候提醒你一下。”
“你真的打算将来让择霖认他？”迟屹笙问。
景消不答反问：“如果是宵宵的父亲回来，你会怎么做？”
迟屹笙眼眸冷了两分，“我不会让他出现在宵宵面前。”
景消转头盯着前方，开口道：“上次宵宵被人挑拨，哭闹那么久，说明你家的鬼也很多，难免有人会想到利用这一点，最好早作准备，防患未然。”
迟屹笙拇指轻轻摩挲一下她的手背，“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