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学校的时候，天刚擦黑。
景消的情绪始终不高，坐进车里，她轻轻抚着迟宵宵的后背，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迟屹笙侧头看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景消的后脑勺，即使没看见表情，他也能感受到她的落寞。
白择霖坐在两人中间，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妈妈的情绪变化，抬手无声地搭在景消的胳膊上。
车内很安静，手机铃声响起，把正熟睡的迟宵宵吓得一抖。
迟屹笙伸手将迟宵宵接过去，对景消说：“你接电话吧。”
景消微微点了一下头，低头拿包里的手机。
电话是霍谏打来的，说驾照已经拿到了。
景消有点诧异，“才半个月，你就拿到了？”
考驾照花费不了太多时间，但办驾照的时间会稍微有点久。
霍谏说：“托朋友帮忙加急办的，该考的我都考了，都过了。”
“那你明天去俏微酒店帮我把车开回来吧，明早去我公司，我把钥匙给你。”景消道。
霍谏在那头说：“本来我想赶在开学之前拿到驾照的，但是最快都只是今天。”
景消说：“没关系，明天我送他去学校，放学的时候你去接吧。”
“好，那我明天早上七点到你的公司。”霍谏点头。
挂了电话，景消转过头看向白择霖说：“择霖，以后就由一个叔叔和王阿姨接你上学放学好吗？”
白择霖仰头，“什么叔叔？”
景消抚着他的肩膀：“司机叔叔，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了。”
迟屹笙忽然道：“你不用专门聘司机，我让接送宵宵的司机顺路接送择霖就好了。”
景消说：“他是上次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那个女人在行业放了话，现在没有保镖公司敢要他们，正好我又缺一个司机，就留下他了，也算是一举两得。”
这样说，迟屹笙不好再坚持己见，只直直看着她，对她不太放心。
不是担心她跑掉，而是回想她刚才的状态，担心她心里憋着难过。
景消和他对视，看出他眼里的关心，她内心踌躇片刻，主动说起家里的事。
“我爸对我并不上心，或者说他对家里的任何人都不怎么在乎，我对他所有关于父爱的索取，都没有得到过回应，所以刚才看到那个孩子，像看到自己。”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个外人的事，但字里行间，还是透露出了点点失落。
迟屹笙看着她，很想把她拉到怀里抱一抱，原来景消的内心和她的外表一样，是柔的。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道：“你所缺失的父爱我无法为你补上，但如果你生命中需要一个爱你的人，我希望那个人能是我。”
车内光线昏暗，景消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定。
景消不语，迟屹笙也看不清她的脸，他继续说：“你说承诺会变，所以我不敢跟你承诺什么，我能做的就是让现在的你安心，在你难过的时候能给你肩膀靠一靠，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路灯一晃而过照进车厢，景消看见他脸上的真挚和期冀，让人无法拒绝。
灯光扫过时，景消背光而坐，迟屹笙依旧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因此退缩。
“景消，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至此，他终于正式又郑重向她提出交往。
昏暗中，景消看见迟屹笙轻轻朝她伸手，没有一丝迟疑不决。
旁边的白择霖他仰着小脸看向景消，没有说一句话，小小年纪，却似乎懂得大人的这些对话。
景消盯着他的手有片刻失神，五秒过后，她抬起胳膊，缓缓将手交到他的手里。
幽暗静谧的环境，响起她轻柔如风的声音，“好。”
话音落下，她感觉到迟屹笙温热的手掌慢慢收拢，不重不轻地将她的手握住，有轻微的颤抖。
“爸爸，你们牵手了。”迟宵宵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的脑袋搭在迟屹笙肩头，脸朝着景消。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醒的，声音并没有刚醒时的慵懒绵软，应该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白择霖连忙抬起一只手挡在她的眼睛，然后又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含羞：“小孩子不可以看！”
迟宵宵呵呵笑着推开白择霖的手，窝在迟屹笙怀里说：“择霖哥哥，你现在是我哥哥了，以后都要保护我。”
白择霖挺直腰背：“没问题，我是男子汉，我保护你！”
余里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只偶尔瞄一眼后视镜，见证了迟屹笙和景消牵手成功，也听见了哥哥对妹妹的承诺。
他浅浅一笑，问：“笙哥，现在去哪儿？”
从出了学校，后面的人没有指示，他也没敢吱声，怕坏了迟屹笙的事儿。
他就沿路向前开，天知道他在同一条路上已经绕了三遍了，现下终于逮着结束时间点。
迟屹笙这会儿心情倍儿好，一点没责怪余里瞎溜达十几分钟，侧头问景消：“吃什么？”
景消把问题抛给俩小的，“吃什么？”
迟宵宵：“卤鸭！”
白择霖：“大闸蟹！”
迟屹笙再次看向景消：“你呢？”
“我不挑。”景消说着，动了动被迟屹笙握住的手。
谁料手指刚一抬，迟屹笙握得更紧了，声音低沉，“等一会儿。”
景消看着他：“麻了。”
迟屹笙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点，想了想，他还是松开了她。
反正她跑不掉。
沉默几秒，他对余里道：“还去荣翠楼。”
他的手松开后，景消不紧不慢收回手，搂住儿子的小肩膀，脸上无波无澜，手上则悄悄活动着筋骨。
手被握的几分钟，她清晰地感觉到指尖发胀，估计都快充血了。
抓这么紧，怕她跑了吗？如果迟屹笙的心思如她所想，那他真的多虑了。
她根本没打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