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刚开始还只是零零散散的几人，排众而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整桌整桌，朝陆清泉方向汇聚。
陆清泉满意地点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一幕。
万北辰瞪着牛眼，胡子都要气歪了，刚想喝斥几句这长老们没骨气，冷不丁瞥见人群中的一人后，连脸都跟着涨红了。
“墨！青！河！”
他万万想不到，墨青河居然也会临阵倒戈。
“墨青河，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站住，滚回来！”
墨青河很听话的站住了，却没有走回来，而是转身看了万北辰一眼，眼中尽显萧索。
“你看不出来吗？正道大势已去，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大义凛然，可以以死证道，可我不想！”
“我可以不去祸害人，但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祸害，难道这样也有错？我……不过只想活着而已……”
面对这样的话，万北辰即将从喉咙蹦出来的言辞，顿时偃旗息鼓了。
墨青河木然转身，走到陆清泉身边，不发一言。
万北辰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茫然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向陆清泉那边，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决定别人的生死？
云蓝走到了万北辰身侧，伸出洁白的柔荑，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温润却有力。
万北辰精神一振，这一握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
不管别人如何，他始终都有一个人相伴，不离不弃。
不知什么时候，玄镜居然也轻移了几步，与万北辰靠近了些，既不靠得太近，也没离得太远。
云蓝似有所感，回望了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怕了？”万北辰豪气干云地道：“放心，我会护着你～”
云蓝翻了个白眼：“指不定待会儿谁护着谁呢。”
万北辰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扭过了头去，难得柔情一次，却没料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北辰～”
万北辰生闷气，装作没听见。
云蓝没好气地道：“别装聋作哑的，跟你说个正事。”
万北辰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表示自己不聋，在听。
云蓝轻叹：“北辰，如若今日侥幸不死，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万北辰闻言手掌猛地一紧，将她的手拽得死死的，生怕一不留神，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别说一件，什么都听你的都行，”万北辰吹胡子瞪眼道：“而且什么侥幸？我们都会活着！”
云蓝能感受到他手中传来的紧张，会心一笑：“别担心，我不会干傻事的。”
顿了顿，她接着道：“我只是想说，师姐清苦了这么些年，以后别再和她拌嘴了，好么？”
万北辰眉头紧锁：“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都是她先找茬，整个就一刺猬，她……哎～行行行，我答应你，以后碰见她就当见了鬼，绕道走总行了吧？”
云蓝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万北辰默然片刻，道：“过了今日再说吧。”
云蓝有些气恼，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刚才还答应，什么事都听我的呢？”
万北辰显得颇为烦躁：“若是真这么做了，我成什么人了？你让别人怎么看？”
云蓝柳眉轻蹙：“别人怎么看，真的那么重要么？就像方才，你左右不了别人的决定。同样的，别人也无权过问我们的生活。”
“好，即便是这样，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霞儿怎么办？以后她该如何看待我这个爹？”
万北辰斩钉截铁地道：“过了今日，我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不行，你也休要再提！”
玄镜本就离的不远，也明白他的这些话，句句在理，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地轻轻颤抖，脸色也白了几分。
人都是自私的，很多事哪怕你说得再有理，也挡不住自身的情绪迸发。
在几人谈话之中，随着蕴天宫选择去留后，宴席上成了黑白分明的两派。虽然大多数人站到了陆清泉身后，但仍旧有如万北辰一般，不怕死的人。
面对这样的情形，不知是温华还在咬牙挺着，还是百花谷女子占了绝大多数，居然没有一人跑到孔烨那方。
汤玉屏看着温华鲜血淋漓的衣袍，满心担忧。
“师尊……”
温华抬手制止。
他知道，不管百花谷还是蕴天宫，选择负隅顽抗的人，孔烨断然不会留下活口。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哪怕是反叛的人，也不一定就能苟延残喘。
所以，趁着孔烨还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他们这些人能逃一个是一个。
“玉屏，你听着，接下来必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百花谷不能葬送在我手中。”
“待会儿我会抵挡住一阵，你趁乱去客舍将天心带上，立即回百花谷，率领所有弟子撤离，离开神州，有多远，逃多远。”
汤玉屏急道：“可是师尊你……”
温华肃容呵斥：“汤玉屏，别忘了你如今是谷主，身系无数弟子的性命，不要妇人之仁！”
汤玉屏咬牙，艰难地点了点头。
温华转头看向蕴天宫方向，除了几个峰主外，总共的长老还剩不到二十人，少得可怜。
最后，他目光定格在了北堂秋和文宇身上，愤愤地一咬牙。
这种时候，他倒是希望这两人没点骨气，至少还能留得性命，从中周旋一二，护得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女儿周全。
女儿不争气，但肚子倒都是争气，给生了四个夹枪带棒的外孙。
只可惜，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罢了，如若今日不死……
温华看着穿心而过的断剑，苦笑着摇了摇头，如若有来世，自己这脾气，是该改一改了。
不然自己死了，孙子面对坟墓鞠的一把泪，都不一定出自真心。
他收回思绪，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又从小玉瓶中倒出一颗丹药，馨香扑鼻。
张嘴，服下！
原本因受伤而佝偻的身躯，逐渐变得挺拔，不稳定的灵力，也逐渐变得绵长，丝毫看不出他受了致命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