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月三十四年,慕容氏推举将巫族改良籍,未果;云国亭德二十三年,元氏推举将巫族改良籍,未果;成化十九年,萧国又推举此法,仍旧未果。”
“东国,楚国,你知道这些年来想要推举将巫族改为良籍的立法国家有多少吗?是全部,全部都想,可没有一个是成功的!你以为单凭一个顾家,可以左右得了四方大陆所有国家的事儿吗?!”
“那是全天下儒道之势,是这天下之势,你如何能斗得过呀?”
回品安居的路上,去岁青尧殿中,春洛水的言语不时在谪言脑海中闪过。
她汲汲营营筹谋了这么久,等待她的,只有失败吗?这么想着,往品安居侧门去的脚步,突然就调转了方向。
她去了正门前的大路上。
那条路上,起码有一百双的眼睛,是盯着她的。
那些人乍见她从品安居外来,都有些惊诧,也只是一眼的功夫,谪言便捕捉到了茶摊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眼神。那眼神中的犀利和审视,被隐藏的很好。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那是一个领导者,才有的眼神。
谪言朝他走过去,那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谨慎了。
“难为大人盯梢几天了,早出晚归的,很是辛苦。”谪言冲他笑道:“去回了陛下,说我想见他。”
那男人闻言,知道是完全露馅儿了,便起身抱拳道:“大姑娘,得罪了。”
“谈不上,你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谪言说完,强调道:“回去禀了陛下吧,我今日就要见他。”
男人想了下,便转身一个招手,街道上那些气息平稳的练家子,几乎立刻少了一半儿。
谪言冷着表情环顾了周遭剩下的人,鎏金蝙蝠扇击打在掌心,一句话没说,那些奉命而来盯梢的人,都突然感到一阵冷冽的风,像箭一样,射到了自己的胸口。
个个都抚着胸口,模样痛苦难受。
街市上的街坊被这些人的反应吓得一愣一愣的,七嘴八舌问那些人道:“这是咋了?”
“诶—!没事儿吧?”
“这……这可真像中邪啊!”
谪言像是没听见这些七嘴八舌的猜测似的,淡定地转身,缓缓朝品安居迈步。
“主子……?”
这个时候,隔街的碧萝和顾清琬也走到了门口,碧萝看了下街道上的情况,有些犹疑。主子很少对普通人施巫术,这大街上,人多嘴杂的,依着她的性格,她不会这么莽撞啊?
“上去吧。”谪言没有碧萝的问题,只是让她先上七楼。她看着她身后,双眼微红的顾清琬,再度开口道:“见过了?”
“嗯。”顾清琬轻轻点头。
谪言闻言,心内的阴云似悄悄散了些。
夜煞有潇潇在手,想要带着神应炻离开并不是难事。况且,凭她的果断和通透,保护一个神应炻,应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杵在品安居门口,也不说话,就那么干站着。彼时碧萝已经上了楼。兕心下楼来找谪言,顺道看了眼屋外的情况。
谪言手中的蝙蝠扇捏得很紧,那些人已经痛卧到了地上。
“主子……”兕心面色有些焦急,似不赞成谪言这么做。
顾清琬看了眼那些人的情况,便也劝道:“这些人要再这么疼下去,那一定会惹来朝廷的人的。”
“无妨。”谪言转身,看了眼那些人,眼中充满不屑。
顾清琬知道,她这是在撒她心里那股子怨气,并且,她也是想警告一下这些盯梢者身后的人吧?
她猜透了这一层,也不再劝,只陪她站着,直到她撒够了气,松开手中的蝙蝠扇为止。
…………
城西别院院东,李漠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公文,眉宇几乎凝成了川字。今日朝议结束之后,他便一直盯着这些公文,既不说话,也不吃饭,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覃二有些着急,他出声道:“陛下……”
李漠听了他的声音,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慢慢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公文。
只是刚掀开,便又放下了。
“我出去一下。”他突然起身,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覃二领了几个人跟上,只是他脚步朝前迈地有些沉,面上,也有些发苦。
李漠刚出了书房,宣昭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这次跟着李漠来临都,完全是因为宣家和成义王达成的协议,虽然李漠还没有娶她,但她早已是楚国众知的未来皇后人选了。
这次跟着他来,一来是得了家族的授意,与他培养感情,二来,便是照顾他的起居事宜。
“陛下—。”她朝李漠蹲身行礼,起身笑问道:“您这是准备上哪儿去?”
“有点事儿。”李漠淡淡说完,便欲绕开她继续朝前走。
“陛下,您是准备去找林家主吗?”宣昭面色一僵,死死捏紧了身侧的衣摆。她对着转的李漠说道。李漠闻言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深沉中还带着浅淡的凌厉,像是审视一般。
宣昭的面色不禁变得更差了。
李漠对着她,从来都是温和的,他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她不过是提了一句林谪言而已!宣昭心中恼怒,面色却恢复了素日的温婉。
李漠见状,面无表情道:“我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便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这一转身,宣昭面上的温婉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她看着李漠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浮上了一抹讥讽。
夏日的阳光映红了临都江岸水的时候,一艘中型的船只靠了岸。上面下来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孩子。
男人面色不好,女人温声软语地哄着方渐渐好了些。
停靠在码头上的一辆楠木马车的车夫见了三人,立刻上前道:“小的见过成义王,成义王妃,见过小郡王。”
李束闻言不禁皱了眉,他来临都,没有通知任何人,连护卫也就带了是个隐卫。这个车夫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飞飞的下属。”龙真意见他皱了眉头,便出声提醒道。
李束这才展开眉头,想起了自家妻子那两个一个玲珑九窍,转圜临都,叱咤商场游刃有余;另一个医死人药白骨,炼丹制药,一手医术掌天下之最的挚友。
便道:“怪不得,一个车夫也能这么灵巧。”
说完便抱着儿子,揽着老婆,上了马车。
马车车速平稳地朝衡阳王府驶去。
王府大门口,林凤凰和墨问心手里各自捏着一枚发烫的钱币,不时朝着路口的方向看去。当马车出现在了路口时,两人提着裙子飞快地朝马车跑去。
两人后面都跟着一溜排的下人。
“吁—!”车夫大老远见两人冲过来,吓得立刻勒停了马车。
“这都多少年了,你俩的性子能改改吗?”龙真意笑着掀开帘子道。
“六年不见了,我和弯弯都想你啦。”林凤凰笑着撇开她,掀开车帘对李束道:“李束,国家大事我管不了,只求你能想一个万全之策,保住我的安安。”
…………
李漠赶到品安居的时候,谪言的马车在两个时辰前,已经朝着皇宫去了。
覃二在他后面悄悄舒了口气,上前劝道:“主子,要不咱们明日来吧。”
“还是等等吧。”李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覃二的呼吸顿时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此时的皇宫内,轩辕业皱着眉头,翻过最后一本奏折,对站在那儿已经一个多时辰没说过话的谪言道:“这事儿我没掺和,但是也阻止不了。”
谪言仍旧站定不说话,轩辕业见状,两手里的奏折重重拍在书桌上吼道:“你这样子干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法子?”
“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吗?”谪言开口了,语气轻淡,却有着一股子不亚于轩辕业的怒意。
“坐以待毙?谁要害你们不成?”轩辕业叹气道:“雁萧云三国都属意三儒的意见,朕也觉得这么做,对四方大陆来说,都是一个稳妥的决定。”
“血巫灵力乃是巫族的天授之力,岂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谪言道:“消除每一个巫族的灵力,陛下,远的不说,这巫尸祸乱中,运用巫术挡下巫尸的巫族还少吗?”
“可是,谪言你别忘了,这巫尸祸乱又是因何而起?”
“因人心贪欲而起。”谪言道:“巫族在整个事件中,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这么想的。”轩辕业捏了捏眉心道:“这个世道,已经不需要巫族了,巫族的存在,只能加深那些人心中的贪欲,从而让世道变得更难而已。”
现今的世道,百姓生活安定平稳,确实不需要巫族为他们做什么了。只是,巫族存在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人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呢?
“您刚刚说的两个选择,消除巫族血巫灵力为一条,另外一条呢?”谪言已经冷静了下来,她问轩辕业道。
轩辕业看了眼她,说道:“不消除巫族众人的灵力,但是要将他们全都圈禁到云巅,由五大国各出两万的兵力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