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出这些话已经快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所以不敢宇文颉说什么她都能够接受,她只想听听他的说法。
宇文颉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却使她浑身战栗着,听到骨头摩擦发生的咔嚓声。他像是不屑听到这些话,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像是觉得她这些话太过于幼稚,不符合她作为皇后的身份。总之,他的眼睛低垂着,双手微微蜷缩着,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皇后,你关心的应该是你的指责,多做一些你应该做的事情,尽好你的责任,而不是每天都想着这些事。”
她嘴里的话僵在那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认为自己很幼稚,只会关注这些爱不爱,恨不恨,有没有情这样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如此这般是小女人情态,失了很多该有的坦荡。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是在胡搅蛮缠。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认为,他凭什么这么认为,当初他们大婚前那段时间,他那样表露爱意,那样缠着她。难道说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都觉得珍贵,过了一些时日就都会这样改变心意。
她把头抬得那样高,想向他证明自己绝对不像他想的那样肤浅又卑微,她说:“皇兄,如果你不愿意善待言儿了,就请废了我吧,这样你就能选择合你心意的女子常伴你身旁,这样岂不好?”
“不好。”他没有犹豫地说,然后他站起来,带着有些讽刺的笑容,慢慢走近她,忽然间他的目光一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她瞧着宇文颉,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她不能理解的淡漠,既阴寒又温热。他把她的手腕抬起来,她看了一眼他那只坚实有力的手,这时他的脸渐渐移了过来。
她慌乱无措,把手指握得紧紧的,他伏在她的耳侧,轻声说:“那样多没意思,我就想让你这样,有这个皇后的身份却只能看着我和别的女人恩爱。妹妹,你以为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吗?”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这让她很不自在,听到他这样的话,她的目光汇聚在了他的侧颜上。他的侧脸,他的耳垂,他的头发,她的手臂颤动着,轻轻地就环上了他的腰,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也是这样一颤。她把脸置于他耳后,看着一面的墙,眼睛微闭着。
“皇兄,难道言儿以前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这样伤我?”真的,她的心脏如撕绞一般,随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凌迟一般。
“那我对你不好吗?我对你倾心相待,你何曾回我以真心?”他没有推开她,只是说着:“妹妹,你想一想,因为你,我已经把身体伏在尘埃里了。当时宫变,父皇也被害,我让皇甫箫去救你。我真的一直担心着你的安危,如果不是我想救你,我又如何会突然起兵,我又怎会做着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事情。但是,当你见到我后,你对我冷嘲热讽,你对我敬而远之,你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我,你说要和我决一死战。妹妹,我看着自己的心鲜血淋漓的,但是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不要去怪你,只要你平安就好了。后来我又遇见你,我根本不敢做什么,不敢对你多说什么话。我害怕你还会用那样疏离的眼神看我,我害怕你会说出什么我不忍接受的话。但是,即使这样,我也想留你在身边。我告诉自己,如果你同意,如果你愿意在我身边陪着我,那么我们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我可以对你很好,我可以抚平你心中的伤痛,我会一直陪着你。但是,你却从一开始答应和我回来就是一场阴谋,你是为了对付我母后,你想杀了她。你想找她报仇,你一直不记得我对你的好,你一直记得的都是我母后害死了你的父母。妹妹,你一步一步地摧毁了我母后的希望,逼得她自尽。其实你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些你所谓的深情,你就是想杀了养了你这么大的母亲,甚至想杀了我,你想为他们报仇。”
没有。她摇头,她察觉到了他全身的寒意,她的身体一抖,立即松开他,后退了两步。他的嘴角带着嘲讽,那样盯着她看,他的眼神如同一把长刃,她觉得自己的头颅快要裂开了。她喃喃自语:“我没有,不是你说的这样。”
“是吗?妹妹,那你告诉我,我送你的玉钗呢?还在吗?”他等着她的回答,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答案很简单,没有了,不在了,她已经把它弄丢了,就如同她弄丢了宇文颉一样。她想起那条河,同时也想起来玉钗掉入河中时他的表情,那样幽暗的,可怕的,寒冷的眼睛,就如同他现在的眼睛一样。
“不在了对吗?我就知道,所以……我对你的感情也不在了。妹妹,感情都是有期限的,就算我们过去相处得再快乐,那段时光再美好,也已经过去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留在了过去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妹妹。”
不爱了。她听着他的话,知道了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如同蚀骨的风从体内呼啸着穿膛而过,她只能感觉到寒冷,同时再次听到外面的一声惊雷。她被这雷声震得浑身哆嗦,她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慢慢蹲在地上,捂住耳朵。
她喃喃地说:“但是我……还是那样喜欢你,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变。”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都没有什么用。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所以自己喜欢不喜欢,爱不爱的都是徒劳,没有一点意义。
她的眼神空洞着,听到宇文颉接着说:“但是,妹妹,我已经不爱你了,就像你之前一点一点摧毁我母后的希望一样,我也会如此,摧毁你的意志。妹妹,我想让你知道我曾经的痛苦。”
痛苦?她默念了一遍,可是,她一直都很痛苦,他已经成功了,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真的……”
“我真的。我们不如就这样相互折磨着,看看谁先倒下。”宇文颉的脸上是她不常见的锐气,锋利地如同刀具,足以让她接收到难以抑制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