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木谨言安歇在一个收拾妥当的宫殿中,名为晟政殿。
晟政殿和其他的宫殿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就是相较其他宫殿略显清幽静宜,要是非要找出它的特别之处,就是它紧挨着宇文颉的乐轩宫。
苏洛锦对此自然不忘打趣她一番,“陛下也真是有心,这晟政殿虽不十分繁华,但是清幽别致,还真的适合公主。”木谨言不答,似乎她的话提不起她的兴趣,然而她接着说:“最重要的是这里紧挨着陛下的寝宫。”
“你的话真多。”木谨言瞥了她一眼,却在这一眼中看到正要走进来的宇文颉。他还穿着那件质地繁复又奢华的袍子,并没有换下来。袍子上的字纹样的颜色由淡月白色,品月和普蓝组成,异常珍贵。
宇文颉在夜色中走进来,这月光扫在他的肩上,与他淡漠的神情相呼应,让人略略有些动容。他独身前来,没有人跟着,急匆匆的,洒落一地明灭的光。
她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干什么来?”说完这句话她有些后悔,因为宇文颉现在毕竟是一国之君,不管在那里,什么境况,都是要给他留够面子,而不是态度如此轻慢。
宇文颉自顾自地坐下来,脸上带着肆意的狂放的笑:“不干什么,就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今天可是陛下登基第一天,陛下不是应该要处理很多事务吗?”
“那些东西实在繁琐,看着就头痛,还是明天再处理吧,还有,你别叫我陛下。”
“哦?为什么?”她这句话不是调笑,确实是心中疑惑,这样子不是应该的吗?难道她还像之前一样叫他皇兄他才会高兴?
“不为什么,听着刺耳,我不愿意听。”
“这。”木谨言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想换个话题来说才不至于很尴尬,“可是,你现在也是应该在你的乐轩宫休息才是,毕竟明天还是要早朝的。”
宇文颉仍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我也想休息,可是有些失眠,实在难以入睡,想着走走溜溜可以舒缓心情,就溜到了这里,看来,还是我们有缘不是,要不然我的腿怎么会不听使唤地走过来呢?”
“啊。”木谨言听到他这一番没有什么逻辑的满脸笑意的话,心中郁闷他现在怎么会学得如此,再也不像那个耿介不苟言笑的皇兄了。
“那么现在……”她真的想问他要闹哪样?明明他们现在还不能做到毫无嫌隙,他们之间还是隔着很多东西,无法像以前一样。而且她这次回来是带着目的的,做的事情也难免不会和他的利益相冲突。但是如果宇文颉时不时带着他的美色来撩拨一番,她一个把持不住,就会忘了初衷,到时候无法完成计划,拿不到解药,就是一个下场。
“言儿妹妹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帮助我睡眠的东西。”他说着打量着周遭的陈设。
“没有。”她答得毫不犹豫。
“哦。”宇文颉做了个无奈摆手的动作,躺在靠椅上,“看来这个环境对我的病疗效甚佳,我感觉有些睡意了,不知……”
“不行。”她说出口就又后悔了,就这样一口回绝当今国君,怕不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
“哦?你说什么?”宇文颉疑惑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装的。
“没……没什么,您请便。”她的笑显得那么勉强,自己径直走到了里间,不再顾及他,就这样睡了一夜。
当她醒过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带着愠气入睡,也没有再管宇文颉,她急忙叫来苏洛锦。
她问:“陛下昨晚走了吗?”苏洛锦可能是太喜欢逗她开心了,这让她不想让她有机会抓到可以戏谑她的地方,但是现在不得不问,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心情,却又说不清楚是何滋味。
“陛下过了很长时间才走。”
“哦。”木谨言还在奇怪苏洛锦竟然没有打趣她,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好像没那么豁达了,心中似乎藏了很多心事。
但是苏洛锦毕竟在风尘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具备一定的能力可以除去世俗人的很多烦恼,同时她又是一个很会调适自己心情的人,所以她没有多在意。
这是天气清爽的一天。
苏洛锦对她说:“每天一醒来就想着陛下可怎么办?陛下日理万机,总是顾不到公主啊,不如我们出去晒晒太阳,也可以舒缓一下心情。”
她这么一说,木谨言果然还是难堪了,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同意当初苏洛锦说要进宫陪她的计划。
天气果然是好,有几朵浮云轻飘飘地挂在天上,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又在一瞬间消散了。
“公主,你在想什么?”苏洛锦看着她出神的样子,竟然有些不适应,因为她以前看多了她善良天真的一面,所以对她这时眼中的忽明忽暗有些担忧。
“没什么。但是我要处理的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首先,上官淑聊在宫中呼风唤雨多年,如何能是好对付的。这些年,她一定也会经历各种各样的挫伤,但是她都能应对,并且能在郯国掌握着这么大的权力,我真的很难做到。而且”她眉头皱了皱,眼神变得难以琢磨,“还有皇兄,他一向对他母后尊崇有加,我如何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有他这个阻碍,我……”
“那,公主难道是不想让陛下为难?或者不愿再因为什么事情和陛下失和?”
苏洛锦的话真的总能字字诛心,但是她说:“没……如果我真的扳倒了上官淑聊,想必皇兄他一定不会让我走出这个宫殿吧。”
她这句话很轻,但是她听得清清楚楚的。
良久,木谨言的眼睛变得深沉,同苏洛锦说:“没事,我的命不值什么,就算不冲取得解药的缘故,我也要做这些,家仇不可不报,我也没有那么宽容。”
苏洛锦看着她异常坚定的样子,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